向春归(114)
“若是殿下肯信我,今日我们便将那婧妃打的算盘都逼出来。”秦常念和李欲在马车上达成共识,今日就要在这笄礼上扮上一场嚣张跋扈的太子,以及恃宠而骄的太子妃。
是以今天一上来,就和周礼、婧妃在前厅过了几手。婧妃聪明,却都是小聪明。玩的那是后宫之中不入流的手段,遇到秦常念这种大开大合、敢赌有谋的,自是高下立见了。
不远处,秦常念看见一抹熟悉的裙摆,立刻摆了摆手:“周夫人!”脸上喜笑颜开地就要过去,完全将身边人都当作空气。快步走过去的时候,正好撞开婧妃的肩膀。
察觉到婧妃瞬间涌起的怒气,秦常念没有回头,嘴角一勾。
“太子妃向来是个爱自由的,性子活泼些,想必婧妃娘娘宽宏大量,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吧?”李欲上前一步,先声夺人。
婧妃顾着面上的礼仪,也不好再说什么。
“太子妃娘娘,您来了!”周夫人一见是秦常念,也很高兴,立刻就要屈膝行礼。
秦常念立马抬手搀起她:“不必不必,周夫人,以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常念吧。”
“这……”周夫人是极高兴的,却不敢应下来。毕竟女子应当恪守尊卑礼仪,对当朝太子妃直呼姓名,实在是有些出格。
秦常念看出了她的犹豫,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周夫人上次送我的镯子我都没回礼呢。”
周夫人的紧张立刻被缓解,笑着道:“哎呀谈什么还不还礼,你喜欢就好。”
秦常念凑上来,挽着周夫人的手:“您直接叫我常念就好。如果我母亲还在的话,她应当同您差不多大,他们都是这么喊我的。您也是长辈,无需拘礼。”
这一句话中有许多的信息,秦常念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可以这么坦然地谈一个逝去的人。
如果可以面不改色地谈死,是不是也算放下的开始?
周夫人伸手覆在秦常念挽着自己的手上:“常念,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作是大姨,我也算是攀了个皇亲国戚了。”
周夫人原为县令之女,虽算不上是显赫,却也过得富足。在家里父母亲也待她极好,虽然有个弟弟,但处处都以她为先。吃的是她先挑,玩游戏弟弟要让着自己,甚至后来家里请了先生来教课,都是她与弟弟一起上。
她原以为那是爱,后来才知道,宠爱的另一种写法叫愧疚。
越是身份低微之人嫁进高门大户,便越是阴谋。没有地位、无足轻重,她在周府里,就与蝼蚁无异。不仅没有选择权,像个傀儡任由摆布,周礼看不起她,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欺负她。今天是房里少了东西,明天就是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
更过分的是,周礼生气不顺的时候,还会打她。巴掌、茶杯、开水,她感受过各种各样的东西砸在脸上。所以她不被允许擅自出门。外人都称周大人好生疼爱这个妻子,不仅愿意下娶,还把她护得死死的,轻易不肯放出来见人。
任何大场面,她都不出现,所以今日周亭及笄,她不在前厅迎客,也无人过问。
她只是流言中,周礼身边的配饰罢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配饰。
所以当她听说秦常念是镇北将军的独女,又得到太子李欲的青睐是,不是像别人一样的嫉妒、嘲讽,而是打从心底里心疼她。
一个不过二十有几的女孩,父亲失踪,母亲早亡,一个人从漠北来到帝京,就进入了深宫。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周夫人脸上正带着一丝愁容,迎面就走过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
女孩半扇掩面,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似是娇媚妖冶的漩涡,声音柔情似水道:“母亲,瑞王殿下可到了?”
“已经在前厅同你父亲他们聊天了。”周夫人回答道。很奇怪,她在自己女儿面前,竟然好像气势矮一节。她女儿待她,也不像待母亲一般。
“那我便先过去了。”她很随便地丢下一句,抬眼扫了一下秦常念,眼神中有一丝轻蔑。没和秦常念打招呼便走了。
“亭儿性子随了她爹,太过盛气凌人,常念,还请多多担待。”周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本来这种大户人家,内里就是乌七八糟的,秦常念只是觉得和周夫人聊得来,才接近她的。并不在意这其他人其他事。
周夫人一边和秦常念谈天说地,一边带她转了转周府。
后院还没转完,周夫人就停下了脚步,准备调转回头:“笄礼开始还有一阵子,不如去我房里喝杯茶,休息一下。”
“前面不逛了吗?”秦常念看见不远处有一间小屋子,孤零零地立在园中,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荒废的。但细看周围整齐的草、干净的墙面,就不难推断出这一间房子有人精细地打理。
“那边周礼不让人过去,只有专门打扫那一间的下人可以过去。”周夫人解释道。
“那那间房是用来做什么的?”秦常念有些疑惑。
“周礼喜欢文玩,将那些瓶瓶罐罐看得如同宝贝一般,那间屋子是他辟来专门收藏那些宝贝的。平日里,除了他要买卖一些物件的时候会派人过去取出来,其余时候都是不准我们过去的。”周夫人见秦常念好奇,很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秦常念点了点头,像周礼这种二品大官,有一些这种清高烧钱的爱好倒也不令人意外。便跟着周夫人回到房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