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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8)

作者: 不废江流 阅读记录

卫七娘。

约莫六七岁时,她就知晓了自己有两个名字。在世人眼中她应当是萧家被养在别院的七娘子,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叫萧景姝。

但公仪仇告诉她,她并不是萧家的血脉,而是身负重担的卫氏七娘子。

只是卫氏的七娘子,连个正经名字都不配有。

萧景姝心下厌烦,将一堆路引随手塞进了包袱里,脸上透出些茫然来。

直到置身于此,她心中才生出已经逃出生天的实感来。可是天地浩荡,她该去哪里呢?

她活在琅琊山中十五年,巫婴更是刚逃出苗疆就被辗转买走,两个人对世道都知之甚少。

萧景姝喃喃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巫婴沉思片刻,对着萧景姝比划:顺其自然。

除了顺其自然,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萧景姝在心中算了笔账,倘若每日都住这样的客栈,那从钟越身上摸下来的银票足够她们活上三年五载。

别说三年五载了,就半载后,她肯定也不会如此一头雾水。

反正眼下不愁吃穿,那便顺其自然罢!

萧景姝又神采飞扬起来,在一旁盆架的木盆中净了手,将指头送到了乌梢嘴边。

巫蛊之术被称作邪门歪道的一大缘由,便是蛊虫多由鲜血饲喂,乌梢是巫婴的伴生蛊,照理说平日也该以巫婴的血饲喂。可自从她们相识以来,巫婴一直让萧景姝用自己的血喂乌梢。

她问巫婴缘由,巫婴只道当年出逃时伤了身体,已经不适合饲喂乌梢了。

待到用更多药将乌梢养得更强后,这般的饲喂还可反哺主人的体质。

简而言之,乌梢现在听她们两个人的话,甚至听萧景姝更多些。

萧景姝看着乌梢身上的血痕,很是心疼地问:“那只海东青那么欺负你,你应当报复回去了罢?”

海东青的爪子应当沾了乌梢的血,乌梢的血里都是剧毒,不知道对禽类有没有作用。

正在进食的乌梢闻言翘了翘尾巴。

当然报复回去了。

那只臭鸟日后便别想飞起来了,乖乖当一只走地鸡好了!

……

约莫一个月后,蜀州。

田柒坐在离城门最近的一座酒楼的房顶,满怀惆怅地摸了摸怀里的阿索:“已经等了十天了,她们真的会如君侯所料来蜀州么?”

阿索已经一个月不能飞了。

不能飞也就不能捕猎,因此这一个月都是他给阿索捕食。

成日里下河摸鱼上树打鸟的他很烦躁,有翅膀不能用的阿索很失落,失去了鹰隼相伴的君侯也有些不虞。

只可惜找了再多兽医都解不开阿索的毒,他们只能找那两个不知身在何处的苗女。

做出不再出现承诺的君侯把此等重任交给了田柒,笃定她们不久后定会出现在蜀州,只许等待就好。

田柒双目发直,倒在了瓦片之上。

所以我神通广大的君侯,你能不能掐指一算,告诉我那两个苗女到底哪一天会出现在蜀州?

第5章 再相逢 “君侯,您失约了。”

田柒仍记得萧不言说那两个苗女会来蜀州时他的不解。

他一向藏不住话,有不懂的事就直接问出来:“若她们想来蜀州,为何半道就设计下船?明明可以等船多行几日再想办法脱身嘛。”

客船本就行至剑南巴蜀附近,多在船上待一日便离蜀州近一些,可比走陆路快多了。

而他家向来寡言少语的君侯竟难得发了善心,同他条分缕析地阐述缘由。

“其一,十五道中唯有剑南道是女子统率,而剑南道使司便设在蜀州,最适宜独身的女郎定居。”

“其二,据传剑南节度使与苗疆巫族有过来往,相较别处而言,蜀州应当会对苗人更宽和些。”

萧不言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惊得田柒脑子里晕陶陶的:“其三呢?”

这两个理由说服力并不强,他觉得君侯后头还有重头戏要讲。

萧不言语气平平:“其三便是她们既然一开始便要入蜀地,那蜀地肯定有人接应,是以中途下船最易逃脱。可那二人胆子都不小,极有可能……”

田柒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极有可能再入蜀玩一手灯下黑!”

他自以为想通了所有关窍,极力夸赞:“君侯不愧是君侯,想得就是周全!”

“其实话多已然便是心虚的一种体现了。”田柒对着窝在一旁的阿索吐苦水,“而且君侯还用了‘极有可能’这种说辞……以往他哪里说过这样含糊的话!”

且如今想想,君侯说那一通话的时候眼神分明很是飘忽啊!

“若今日再等不来人。”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那还是去剑南节度使府上寻一寻有没有苗疆巫医罢。”

田柒险些从酒楼屋顶上滚下去:“君侯您怎么来了!”

意料之中没得到答复。田柒稳了稳身子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抱怨道:“所以君侯您果真不确定那两个苗女来不来蜀州?”

阿索也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质问。

“不。”萧不言目视着城门口:“如今我很是笃定。”

田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跟在一行车队后头,等着城门守卫的兵士检阅路引文书。

神天菩萨,这俩人真的来了!

田柒刚想再夸赞一番他们君侯的高瞻远瞩,便注意到方才身边那个来无影的人已然去无踪迹了。

依约不出现在那两人身边嘛,他懂。

田柒抱着沉甸甸的阿索跳下了酒楼。

到他出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