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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9)

作者: 不废江流 阅读记录

萧景姝和巫婴这个月过得颇为跌宕。

虽说她们没有定下要去哪里,却下意识走了与琅琊相反的方向,仍旧去往剑南。

剑南多山,这一路她们被山匪打劫又劫了山匪,还意外从山寨里搜罗出了以往被劫者留下的路引。上头写的年龄大致与她们对得上,户籍又远在辽东难以查证,刚好拿来应急。

这样走了几个城镇见了不少人,萧景姝也飞快学了些人情世故及乡土风俗,最终决定去往蜀州。

一是因为蜀州极其适合她们这种无亲无故的小娘子生存,二是她有心玩一出灯下黑。

虽然钟越没有明说要去剑南哪个州,但萧景姝估摸不是剑州便是蜀州。

剑州是公仪仇为她们伪造的户籍所在之处,蜀州则是剑南节度使常驻之地。

萧景姝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很有些自知之明。她的身份活像个巨型炮仗,一旦炸开极易将周围搅个鸡犬不宁——公仪仇养着她不就是这个用途么?

那这个炮仗自然要炸在重要的地方才能带来足够大的伤亡,剑南也只有蜀州有这个分量。

一个地方紧不紧要从进城时守卫的盘问里就能看得出来。萧景姝与巫婴途经多地,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细致的盘问,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萧景姝心里有些发愁户籍的事,苦思无果后还是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活一日赚一日”的态度,兴高采烈拉着巫婴去寻牙行租院子了。

赶路太久实在是累,总这么漂泊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们已经决心要在蜀地住上个一年半载谋谋生路。

既然要长居,那住客栈便不划算了,还是租个宅院好。

田柒已然吸取了上一次被巫婴发觉行踪的教训,跟踪得更为小心了些。加上四周人实在是多,他跟得颇为顺利。

只是该怎么开口让人家解了阿索的毒呢?毕竟上次本就是他们不占理。

总不能以势压人罢……

他坐在牙行屋顶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下头的萧景姝同牙人提要求。

“偏僻一些无所谓,我们姐妹二人比较怕生。”

毕竟身份经不起推敲行踪也古怪,住得太惹眼不太好。

“在山沟沟里也无所谓,我们不在乎荒郊野岭。”

住在山里能方便采些药草,还能给乌梢撒欢的地方。

“也不用太大,要是因为闹鬼什么的便宜一些就更好啦。”

不出门不知柴米油盐贵,银子还是要省着些花的,有乌梢在她们也不怕鬼。

等等,既偏僻闹鬼生人勿近又依山傍水清静幽深的院子,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田柒脑中灵光一闪。

有法子了!

……

“要不是方才起了阵风把地契都吹散了,我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处宅子。”

牙人跑了个大老远带人去看山脚下的宅子,看的还是处阴森森的鬼宅,心中颇为忐忑。

“这原是一位罪官家里的庄子,罪官死后便被充公转到了牙行。”牙人站在二进的庄子门前,死活不愿进去,“当初那位罪官一家藏匿在此,也是在此处被杀的。”

估摸院子里还有残存的血迹呢!从那后山中的猎户便总听见这庄子里有异声,说八成是闹鬼,还有两成是被山猴子占成了窝。

不过这话便不必对客人说得太仔细了。

萧景姝只在前院转了一圈便已经大为满意——这个价钱租下这么一个地方,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不过她仍旧同牙人讨价还价:“我们只租前院,能不能再便宜一半?”

“这本来就只是前院的价钱。”牙人嘀咕,“来之前我问了同行,后院几个月前就被租下来了,不过却一直没见有人住……”

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寒噤,很是苦口婆心道:“两位小娘子真要住这里么?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呀。”

萧景姝心中有些迟疑了。

若这庄子已经被人租了一半,那她们的确不好再租另一半了,谁知道后院的会是什么人……

正思忖着,一颗小石子咕噜噜滚到了脚边。

萧景姝与巫婴抬眼望去,只见屋顶上一只眼熟的、活像老母鸡在坐窝的海东青又啄下一小块瓦砾,恶狠狠地抛了下来。

……

一道垂花门将庄子分为了两半,一侧站着面色不虞的萧景姝与巫婴,另一侧站着难得茫然的萧不言与满脸讪笑的田柒。

这时候萧景姝再不明白自己是被刻意引来这里的就是蠢了——她就说那道吹散地契的风来得古怪,刚好把符合她们要求的那张吹倒了牙人脚边!

“君侯。”萧景姝冷冰冰对着萧不言道,“您失约了。”

说好不再出现在她身边的呢?

萧不言也没料到自己回到落脚的地方后居然看到了这两个人,因此后退一步把田柒显了出来。

刚好他也想听听自己这位脑子里不知装着什么的亲卫怎么解释。

这还是他此生第一次失信于人,而且是在自己不知为何的情况下。

“大家不打不相识,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田柒打了个哈哈,“说起来,还没请教小娘子贵姓呢。”

萧景姝语气平平:“看来这位郎君不如你家君侯聪明。”

都出身苗疆巫族了,不姓巫难道同他们姓么?

——好罢,硬扯起来她和萧不言确实都姓萧。只不过她这个萧是琅琊的萧氏,萧不言却似乎无父无母,同萧氏没什么干系。

田柒心里很是委屈。他的确不如君侯聪明,但也不必这样直白地埋汰人罢?

不过关键时候他还是有些急智,想起了月余前这位小娘子自述的身世:“……巫小娘子,莫要这么夹枪带棒嘛,我们本意只是想不失礼数、顺其自然地同你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