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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207)

作者: 冰溏心 阅读记录

她既然想回家,想见绥绥,哪里能同他对着干。

云湄原想依他所言顺从下去,落得片刻安宁,再自行思忖对策。可是脑袋一经沾上软枕,身上各处的乏累劲儿复又一股脑地涌了回来,滕蔓一般将她紧密缠裹,意识很快发沉发坠,没能思量几时,人便再一次昏睡过去。

冬锋在槅门外侯着,这个早上,门房的小厮络绎来报,拜访的官吏成山成海,这般庶务不绝的境况,是他们主子来岳州后的常态。冬锋三言两语打发,终于听得门枢一响,云兆玉从里头走了出来。

冬锋立时迎上去,请问道:“怎么样?把人送回去吗?”

云兆玉听见他那一句“怎么样”,当即很是不高兴地乜了他一眼,“我难不成是进去关怀她的?”

冬锋早都习惯了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自罚打嘴,“属下失言!”又重复提问,“天都快亮完了,我把乔夫人送回去吧?”

云兆玉径自走自己的路,恍若未闻,理理公服,身形很快消失在廊道深处。

院门上侯着两个女使,他跨出门槛,临行前随口落下了一句嘱咐:“把里头那位伺候好,别让她死在这里。”

两个女使赶忙福身应下,待得余光里飘逸的衣袖渐行渐远,这才平了身子,一时间面面相觑起来。

她们互相咬起了耳朵。

都是往里面送过药、给云湄擦洗过身子的,自然知晓府里突兀多了出个来历不明、天香国色的女人。

可她们还拿不准云兆玉对这位女子的态度,一时很是犯愁。

一个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说的,是哪门子的‘伺候’啊?”

另一个也拿不定主意,忖了忖,说道:“你适才听大人的口气,听出喜怒来了吗?”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随即,俱都不约而同地摇起了头。

就在她们说小话的时候,走远的人倏而又冷不丁地回来了,从天而降似的,撂下一句:“找个医工来给她针灸,驱驱身上的寒气!”

女使们浑身泛起激灵,后怕地抿了抿唇,垂眸不敢直视,只齐声道:“是!”

冬锋颇为同病相怜地看了她们俩一眼,这才亦步亦趋地追随着云兆玉走开了。

云湄昏睡一上午,再醒转时,身上莫名陡然转好了不少,睁开眼帘,正巧瞧见一个老大夫在帐子外头收针。

她动了动,只觉浑身发轻,被金银针催逼出来的大量冷汗层层叠叠,湿透了衣衫,身体呈现自然前所未有的舒坦。

老大夫见云湄苏醒,立时说道:“老朽已然将夫人的内毒尽数逼出,再按方食疗便可大好。”大夫复又端量了下云湄的状态,思及适才为她号脉之时,诊断出的紊乱气机,不由仁心泛滥地切切叮咛道,“夫人往后切忌骤起心

火,抑或是太过按捺,致使情志失调,郁气积结。”

云湄心想,这一番话,应当冲那位云大人去言明。

早前没有他的发难,她不是好端端的吗,现而今的境况,不全是拜他所赐?

可是人在屋檐下,哪又能将腹诽宣之于口,云湄当下只道:“是,多谢明医了。”

老大夫医术精纯,有什么状况,一诊脉便能获悉个七七八八,通过其体内的气机紊乱程度,看出云湄心里藏了事,遮着捂着不得纾发,这才一朝急病不起。老大夫因此多叮嘱了两句,但观病人并没有几分愿意正视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长吁短叹地提起医箱离开了。

有婆子打了水来,拉上屏风,摆了木桶供云湄沐浴。她昨夜穿来的衣裳已经熨好了,就挂在旁头的衣桁上,仆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地铺排好一切,没人同云湄搭腔,间或投来偷瞄的一眼,也很快便识趣地收走了,不多时,鱼贯退出去,全程无话。

倘若换在昨夜之前,云湄可能会感到被偷窥揣度的难堪,也会对那云大人的刻意折磨而感到身不由己的愤怒,但现而今,云湄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是以对这些身外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除了那个人,其他的,着实没有余力去应对思考了。

沐洗毕,云湄穿回了自己的衣裳,将状态规整好,随时准备回家应对。可是屋子里始终静悄悄的,除却她,再无旁人,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可以回乔宅,甚至都找不到半个活人,来打探一二口风。

好不容易捱到晚间,两个女使进来为她排膳,云湄终于找着了可以钻的口子,奈何无论云湄怎般试探,纵是使出了从前当婢子时与人交际的活络劲儿,两个女使都只始终朝对方飞着眼风,并不多跟她说话。

云湄无奈。

也是,不明不白没名没分的,主家又是这样的态度,底下人定然不敢轻易沾惹。

云湄只能偃旗息鼓,专注填饱自己的肚子。

伺候完膳食,女使们也不在门上候命,有意同她把持距离似的。但她们似乎也拿捏不准这个度,身影不时在廊下穿行,不是给她送食料的药膳,便是一副时刻等待传唤的模样,与候在门上也差不离了。

傍晚很快来临。

云湄愈发坐不住,持起香几上的釭灯,细细推开一线支摘窗,探头往外看。

结果恰巧撞见冬锋。

冬锋愣了一下,开门见山:“夫人身上好些了吗?”

“扎过两轮针,已然大好了。”云湄点点头,生怕他不待多会子便消失了,赶忙抓紧时间问道,“我能走了吗?”

冬锋回避她那双灼灼的眼睛,显然有些支吾,只一副奉命的样子,道:“大人说,绑……请您来,不是吃茶闲坐的,既然身上好全了,便即刻来书房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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