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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206)

作者: 冰溏心 阅读记录

云兆玉只觉得帐中热极了,鬓边、锁骨、肩颈俱都渗出了一层薄汗,鼻端香馨缭绕,她身上那股香气,似乎愈发馥郁了。

人还是那个人,短时间内,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出问题的,是他自己罢了。

云兆玉阖上双目,强忍片刻,复又端起药碗,搂着意识迷离的云湄半坐起身,捏开她的双腮,试图灌药。

无论强喂,还是动作细致地小口啜饮,她都很不高兴地哼咛推拒着,合拢的眼睫震颤似蝶翼,面孔苍白,双唇微张,难以吞咽。

云兆玉无动于衷,因为适才那样的方式,定然不能再来一次了。遂逼着她喝下,呛咳也好,再不心疼。

云湄被他灌得难受,挣扎拧动间气力全失,人很快昏厥过去,深深陷在褥子里,一动不动。

云兆玉看着她这个样子,满腔的不甘没处发泄。

人是他绑来消遣的,眼下却莫名发展成了人家的仆人,体贴备至地伺候喝药。

云兆玉心烦意乱,扔下她,扯开帐子,趿鞋下榻,随手把药碗扔给了冬锋。

冬锋战战兢兢接过,因为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不由拿余光觑了他一眼。

就见他颈上、领子里全是淋漓的药汁,一路淅沥往下,胸膛、腰间的寝衣布料被浸了个湿透,隐约勾勒出漂亮舒张的肌理轮廓。

好在腰带还松散地系着,还没当真做出攀折人妻的恶行。

但方才那情况……委实也大差不离了。

“备水!”忽听他沉声命令道。

嗓音听起来烦躁极了。

冬锋一个激灵,赶忙嘱托廊外的几个粗使婆子烧水来,入湢室铺排。

烛烬香残,晦夜冥冥。

云湄的昏梦光怪陆离。那些刻意遗忘在深处的人和事,在这个寒病缠身的夜晚,齐齐翻涌上来,淹没至顶,难堪呼吸。

她睡得愈发沉了,身子在下陷,魂魄亦是。下坠,止不住地下坠。

意识沉沉浮浮,身体忽冷忽热,背上津津的汗一轮接着一轮,渐次湿透重衣,闹得人仿佛被裹在了又潮凉又湿热的茧子里,再也挣脱不得,难捱得似乎就此再也醒不过来了。

云湄很不喜欢这种感受,无意识挣扎起来,可是脱力的状态极大地束缚住了她。迷蒙之间却仿若有丝丝缕缕的奇妙之感注入四肢百骸,游走肺经,涤荡经脉,驱散寒凉。

很熟悉,与狂涌回转的记忆重叠,教人分不清究竟是幻梦还是现实。

烛影摇尽,天光熹微。

云湄昨日一整天都被折腾得够呛,寒气侵体,又兼心火沸腾,又是压抑又是舒放,来回对峙耗空心力,夜间又大梦一场,翌日早晨,干脆病得起不来床了。

云兆玉消失半夜,及到云层之中泄出细微一丝天光时,才来瞧了她一眼。

无他,她霸占了他的寝房,半夜已是仁至义尽,现下合该挪窝了。

无声无息步入内室,他回身在床畔坐下,动作却比脑子快,手先行搭在了云湄的额上。

他感知少顷,扣拢了眉头。

仍旧很烫。

云湄被他弄得眼珠微转,醒了过来。那双黑幽幽的眸子撞入眼帘,云湄一看见,心绪便即刻调动起来,腔子里陡然吸入满当当的冷气,她暗觉不妙,不消须臾,果然展开了一通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的指骨动了一下,却只是蜷回去,冷眼打量着她。

云湄好不容易止住咳,突然觉察出身上不大对劲,探手摸了摸,昨夜被掳来时的衣着,不知何时已然被更换,换成了长手长脚的单衣,显然不是姑娘家的尺寸。

云湄紧紧攥着衣襟,抬眸,防备地盯了他一眼。

云兆玉嗤笑,“你认为,我会服侍你么?”

云湄观他神色淡然,其中带有讽意,不似作伪,这才松出一口气。

她启唇,沙哑地道:“云大人,天已经快亮了,我该回去了。”

“我昨夜请乔夫人来,是哄我开怀的。”云兆玉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只是曼声道,“而不是让你险些把命丢在这里,给我惹出乱子的。我的人伺候了你一整夜,眼下你就这么一身轻地走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要不是他三番五次地来折腾她,她能落得这般吗?可是充分领教过此人的喜怒无度、逻辑失常之后,云湄便没了与他争辩出个是非对错的心思,当下只恳言说道:“云大人的债,还望留待后日来讨,家下息女尚幼,实在离不得我。”

云兆玉很是不以为然,“你既然如此惦记女儿,又这么赶早回去做什么,急着把病气过给她么?”

云湄被怼得噎了噎,这人的皂白不分,再一次翻覆了她的认知。思忖片时,她仍不放弃:“两下里覆着面巾就是了。”

云兆玉的目光在她脸上流淌着,那病恹恹的模样,着实有种烧入膏肓的濒危,因想倘或就此放她归家,她该不会一不留神死个干净,他这厢的痴怨债,可就当真讨要无门了。

换做常人来看,其实就是一桩风寒小病,但云兆玉怎么打量云湄,都大皱眉头,心中不免怀疑她那个不济事的丈夫,会不会照顾不好她。

她不赶快好起来,他还怎么折腾她?

是以,云兆玉只是道:“乔夫人别想得太美,完璧归赵不是我的风格。”见云湄艰难地撑着身子,又坐起来一寸,他眸色微冷,“难不成还要我说第二次吗?”

云湄听出他话音里的警告之意,老老实实探手拉起被子,重又仰躺回去。

触怒他,不是好事,没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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