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06)+番外
景仁帝偷偷听着他们一举一动,确保萧逾白没有异心时,才咳嗽几声,慢慢睁眼。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宫女大呼。
萧逾白走了过去,看到半坐着的景仁帝,撩衣下拜,抱拳道:“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景仁帝自小不被先皇器重,能坐上皇位,除了镇北王鼎力支持,还有他那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心性。
蒋礼想要利用他来请君入瓮,在萧逾白未入宫前,他不会轻易死去。
所以这段时日,景仁帝即便醒了过来,也都是装昏迷。他也在等,等萧逾白入都,等萧逾白露出野心,可萧逾白却坦坦荡荡,恭恭敬敬,行事间皆透着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
景仁帝眯着眼,审视着萧逾白,既然他赢了蒋礼,大可杀了自己,再嫁祸给蒋礼和太子,从而坐上至尊之位,为何他不这么做?
“逾白啊,你不是在白鹿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景仁帝假装毫不知情,吃力开口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吵吵嚷嚷的。”
顾霆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一一讲述给景仁帝听。景仁帝虽猜到了七七八八,可从别人嘴里听到皇后联合太子居然给自己下毒,兀地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当即昏迷了过去。
养心殿内又乱做一团,萧逾白沉稳老练地安排后续事情。
林桑晚看了一眼景仁帝,又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的萧逾白,默默地退出了养心殿,往云梦楼走去。
这几日全城禁行,一路上商铺紧闭,街上人烟冷清,只有五城兵马司在街上巡逻。
林桑晚穿过一个僻巷,再往前走了几百步,右转时,停住了脚步。
远处海棠树下,沈辞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神情专注地望着她。夏日明亮的日光穿过树枝,落在他脸上,镀了一层茸茸光晕。
忽然之间,林桑晚有一种强烈异常的冲动,她想像小时飞奔抱住父亲那般,朝沈辞疾跑而去。
他就站在树下,伸出双臂,望着她。
她发髻散乱,满面尘土,雪青色外衣上溅满血迹,可脸上那双秀丽的杏眸却格外明亮。
被扑了个满怀,沈辞略微踉跄一下,不过立刻站得稳稳当当,双手环住她的肩膀。
林桑晚旋即紧紧搂住沈辞脖子,脸埋进他肩膀上,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
她哑声道:“沈辞。”
这些年她一个人走过许多路,她不惧孤独,不畏前路。可当有一个人在路的另一头静静等着时,她的心还是会泛起涟漪。
他是她至暗时刻的明灯,是她累极时可以停泊的港湾。
沈辞轻嗯一声,手覆上她纤腰,紧紧回抱着她。
抱了好一会,林桑晚向没事人一般,松开手,与他分开了点距离,站直道:“沈辞,你衣服又被我弄脏了。”
沈辞道:“热水已经备好了,我带你去。”
“不必。”林桑晚想起昨夜的酣畅淋漓,脸一红,忙摆手道:“虽然蒋礼已经抓了,但是景仁帝疑心太重,沈大人要不要进宫看看?”
沉默片刻,沈辞所有所思道:“是该进宫一趟。”
林桑晚想到什么,问:“蒋辰烨如今情况如何了?”
沈辞道:“还未收到消息,等明日就能知道了。”
永都城外,群山之间,祝青阳和蒋辰烨在河畔边面对面坐着,互相盯着对方过了两日。直到蒋辰烨收到密信,看完后,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你们......赢了!”蒋辰烨淡淡吐出几字,好似如释重负般,他起身拍了拍战袍上的灰尘,主动将双手伸到祝青阳面前,“还请祝兄善待白蟒军。”
“嗯。你放心。”祝青阳抬手,立即有士兵拿着镣铐过来。祝青阳接过镣铐,亲自替蒋辰烨戴上,压入囚车。
蒋辰烨是蒋氏嫡长子,同林桑晚一样,自幼跟着祖父征战四方,学得是君子之礼,为臣之道。可对其父亲蒋礼所做之事,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古忠孝两难全,他出兵谋反,还是选了愚孝。
这次祝青阳过来劝降,他不一定会输,他可以选择与祝青阳死战,可西尧国来势汹汹,他不想白蟒军死于宫墙内斗,于是选择同祝青阳停战,以永都城的结局定两军结局。
他祖父创立白蟒军,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军中之人皆可建功立业。他手下的白蟒军,上至将士下至走卒,皆是一条条铁铮铮的好汉,他们该把热血、鲜血抛洒于边疆。
四年前,他没能阻止父亲犯下滔天罪行,如今又要助纣为虐。他的心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忏悔。
现下这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能够沉下来,他朝祝青阳微微一笑,“祝兄,能否赏我一口酒喝?”
祝青阳摘下腰间酒壶,扔给他,道:“若非阵营不同,不然我们能成为好兄弟。”
“好兄弟就算了。”蒋辰烨结果酒壶,拔开塞子,仰头喝下:“我可不想与死神成为好兄弟。”
祝青阳让亲兵副将先带着军队回大堰,留下一千来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西尧和北漠蠢蠢欲动。而对于蒋辰烨的六万大军,他让他们留在原地安营扎寨,只带了蒋辰烨和其副将回永都。
第59章 天牢
翌日, 景仁帝醒了过来,看着床前的大孝子萧逾白,一滴老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