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07)+番外
将养了几日后, 景仁帝静静坐在龙椅上,听着萧逾白汇报善后情况。
他看着养心殿内众臣, 眼中露出了狠辣, 招来司礼监王大监, 冷冷道:“朕念, 你拟旨。”
王大监伏地垂首:“遵命。”
景仁帝轻声道:“收回凤印, 将皇后移宫幽闭,羁押太子和蒋礼同党, 令嘉辰王萧逾白主审蒋氏谋逆案, 三司协助。日后朝中要事也都交由嘉辰王处理, 不必告知朕。”
王大监飞快写着, 不到半盏茶,便捧着拟好的新旨递给景仁帝。景仁帝略微看了一眼,亲自扶印盖好, 再由王大监递给嘉辰王。
“儿臣领旨。”萧逾白双手接过明黄绸旨。
新旨颁完,景仁帝轻轻咳嗽了一下,虚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你们都退下吧,逾白留一下。”
王大监搀扶着景仁帝回到养心殿。
景仁帝重新躺回床榻上, 朝着萧逾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此案过后, 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回父皇, 儿臣无所欲求,父皇所赐, 无论何物,儿臣必当视若拱璧,敬受不辞。”萧逾白低垂着眼,淡淡道。
景仁帝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满是遗憾,后悔。他这个儿子,是所有皇子中最不起眼、最懂收敛的,若不是四年前他非要留下林氏罪女,他也不会厌弃萧逾白至此。
“最近可有去祭拜过你母妃?”景仁帝兀地问道。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问起,四年过去了,贤妃那张明艳傲娇的脸庞在他脑中越来越模糊。顿了顿,景仁帝再问:“你可有恨过朕?”
萧逾白心头一颤,缓缓道:“儿臣动身前往白鹿州时前去祭拜过。”
至于后面一问,萧逾白沉默了许久,头上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才开口道:“当时是有的。那时儿臣不理解,母妃那么好,父皇为何要绝了她的生路。如今想明白了,是母妃自己爱着父皇,宁愿一死,也不想让父皇为难。”
“是啊......”景仁帝闭上了眼,脸上松驰地颊肉一阵颤抖,咳嗽数声,道:“......朕有愧于你母妃。”
萧逾白未予作答。景仁帝抬了抬手,萧逾白会意,叩首退出。
景仁帝望着他背影沉思一阵,便又急召安王、沈辞、温御史入宫,商讨储君之位的人选。他的身体已至暮年,如今太子入狱,需尽早定下储君人选,否则会社稷不稳,江山动荡。
安王向来不管朝中之事,潇洒悠闲惯了,忽然被问储君人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伏地道:“臣弟胸无点墨,不敢置言。”
温御史和沈辞同样伏地不言。
景仁帝轻叹一声,道:“你们觉得嘉辰王如何?”
话音刚落,萧逾白油盐不进、正义凛然的模样浮现在了安王脑海中,沉思片刻,他道:“嘉辰王收复五城,又不顾各人安危,南下救灾,最后平定叛乱,实是文武双全,仁孝德厚。”
“可他与朕有嫌隙。”景仁帝望着窗外,道:“他心里还是在怨朕。”
温正年伏地道:“父子哪有隔夜仇,嘉辰王就是那样的性情,不喜阳奉阴违,一言一行皆是光明磊落。”
景仁帝扫了一眼沈辞,问:“沈爱卿觉得呢?”
沈辞伏地回:“回皇上,储君之选虽为陛下圣心独断之事,但先贤有言‘天子之位,非私家之产,乃社稷之重器。’,故择储之事,不可不察。然诸多皇子之中,也只有嘉辰王文治武功,德才兼备,在面对种种危难皆能转危为安,又能保持本心,堪为储君。”
堪为储君!
温正年和安王皆怔愣住了,他们都不敢明确表态,就怕被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景仁帝沉默片刻,眸色深沉,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沈辞刚出大殿,就有小太监来报,林桑晚去了天牢。他眉头微蹙,正想去刑部大牢,各部官员得知消息,纷纷堵在正午门前,礼部侍郎石用奋臂排开所有人,几乎涕泪齐下:“沈大人,我的女儿虽嫁入蒋氏,可她从未参与过谋逆,恳请沈大人在嘉辰王面前美言几句,留她一命。”
户部尚书急道:“沈大人,纪无刚又差人送了厚厚一本账目,请您过目......”
兵部侍郎忙道:“宁州陆大帅要求调粮......”
回永都后的这几日,他一直同萧逾白商讨蒋礼谋逆后的事情,未曾想到各部堆积如山的公文正等着他。
沈辞微蹙眉,喊了声“席闫”,转身走向文渊阁。
席闫上前朝各位官员拱手行礼,然后一一接过文书。
......
太子入狱,刑部尚书连忙命人在天牢最深最底处整理出一个独立的、干净的牢房。同时,在嘉辰王要求下,将蒋礼和蒋辰烨也单独关押,他们的牢房也在天牢最深处,最底层。
天牢内光线昏暗,走廊上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着阴暗的角落。稍不注意,就能撞上墙上的刑具。
刑部左侍郎安越恭恭敬敬、笑嘻嘻地在前头引导林桑晚,走到拐角处,他道:“郡主小心。”
前方有台阶时,他转头道:“郡主小心。”
太子落马,嘉辰王会是下一个储君,而永安郡主又是他的未婚妻,安越丝毫不敢怠慢。
林桑晚面色平静从容地道了声“谢谢。”
来到最底层的最里面三间牢房前,安越示意属下打开中间牢门。牢房内幽暗昏黄,阴风习习,寒气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