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10)+番外
林桑晚早已眼泪决堤,声音虽带哭腔,可她内功浑厚,清晰响亮地传到了众人耳朵,让在场众人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
“以上桩桩件件皆由蒋辰烨亲笔供述,决无半分虚言。还望陛下重审冤案,还英烈以清白!”
午门前的众人又愤懑又悲痛,在沸腾哗然之中,不知是谁先跪下大喊:“还英烈以清白!”
此言一出,如星火燎原,一个又一个身影相继跪下,纷纷高呼:“还英烈以清白!”
呼声如雷,伴随着鼓声,震天动地。
此时已是巳时三刻,朝会未散。
景仁帝难得上一次早朝,就听见了鼓声和高呼声,守城统领急忙来禀报。
坐在龙椅上的景仁帝脸色刷得变了,严肃庄重的宣政殿瞬间炸开了锅。
“放肆!”怒火中烧的景仁帝险些坐不住,他当初就不该留林桑晚一命,以至于如今让她如此折辱自己,让她如此挑战天家威严。
四年前万人空巷的盛况再现,景仁帝不用看也能知道是何情景,他咬了咬呀,扶助身边太监,怒喝道:“去把她带来!”
林桑晚从容不迫地进入大殿,展袖拜倒,以额触地,然后挺直背脊,直视着景仁帝,坚定道:“恳请皇上重审镇北王通敌叛国案,还英烈以清白!”
景仁帝阴骘的眸子盯着林桑晚,恨不能立刻将她杖毙。
林桑晚感到了景仁帝的杀意,可她不会退。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
督察院左都御史温正年、沈辞、齐乘渊等人纷纷出列,站在了林桑晚面前,挡住了景仁帝饱含杀意的目光。
温正年拱手道:“皇上,太祖创立登闻鼓本就意在替百姓伸冤,如今林家女鸣冤,又有实证,并非狂迷虚言。还请皇上重审镇北王通敌叛国案,查清真相,以安民心。”
四年前他没能站出来,后悔至今,现下他一定要站出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有些官员纷纷站了出来,道:“臣附议!”
景仁帝歪靠在金色软枕上,气急败坏道:“若朕不允,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站在景仁帝身旁的萧逾白走下台阶,跪在地上磕头行礼,然后挺直背脊道:“父皇,儿臣附议!”
景仁帝颤抖地手指着萧逾白,颓败道:“连你也在逼朕!”
“儿臣只想要一个真相!”萧逾白依然恭敬有礼。
“好啊!.....好啊!”景仁帝目眦欲裂的看着众臣,想要强悍粗暴地否决一切异议时,却发现朝堂已经不再是他的朝堂了。
气势宏伟的大殿内,充斥着逼宫气氛。
一阵夏风卷过,景仁帝剧烈咳嗽几声,沉默许久,满眼颓败,道:“朕......准诸卿所奏......”
林桑晚松开了袖中紧握的手,看向四周,热泪盈眶。
第61章 终章
翌日, 在萧逾白半威胁半安抚下,景仁帝让司礼监正式拟旨,重审神勇军通敌叛国案, 交三司会审,命安王、沈辞、温正年主审。
虽是陈年旧案, 但在萧逾白的心腹和沈辞日以继夜地深入审问和勘察下, 镇北王及神勇军通敌叛国案的细枝末节一一被披露出来。
到了八月底, 重审过程结束后, 萧逾白率领三名主审官入宫面君, 将蒋氏谋逆案和神勇军通敌叛国案一并禀奏,直到宫门下钥方出。
三日后, 司礼监连传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则是昭雪神勇军通敌叛国罪名, 重建林氏宗祠, 对于死去的士兵和幸存者由礼部合议抚恤、复职进爵和赏赐,对在世林氏族人恢复官职。第二道旨意则是昭告蒋礼、蒋辰烨及一干从犯的谋逆罪和通敌叛国罪,除了主犯蒋礼在一年后处以凌迟之刑, 其他人等秋后问斩,同时株蒋氏九族。至于第三道,居然是景仁帝的退位诏书。
而后司天监挑了吉日,萧逾白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元启。
在宫中封赏宴上, 萧逾白见到了清秀婉容的姜宁, 她一如传闻那般知书达理, 温婉可人。
愧树下, 姜宁朝他盈盈一拜,萧逾白颔首, 想起姜淮在宴会中再次提起想让他女儿入宫为妃的想法,又想起是她坚持游说下,姜淮才会带兵,于是兀地问道:“姜姑娘,你可想入宫?”
姜宁怔愣片刻,然后直起身,温柔道:“想必皇上也从臣女父亲那里听说一些事,臣女也不欺瞒皇上。臣女确实对皇上一见钟情,可臣女要嫁之人,须得是满心满眼皆是臣女,而皇上心中已有佳人,故而,臣女不愿入宫。”
“是朕唐突了。”萧逾白也是一愣,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枝叶扶苏,漏下月光,碎如残雪。
姜宁看着他挺拔如松的孤寂背影,蹲在树下,哭得难喘。
入秋后,绿叶渐黄,风一起,满城落尽秋意。
乔念徽推开掉漆的朱门,眼泪簌簌扑落。
林桑晚握起她的手,一起踏入残破的镇北王府,看着葡萄架下杂草丛生和枯萎的葡萄藤,她想起回永都的那个夏夜。
她和母亲在葡萄架下纳凉,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随手摘葡萄吃,可她没把控力道,整个葡萄架瞬间倒塌。她懵了,母亲也气懵了,于是跑去屋内拿起鸡毛掸子,满院子追她跑。
江知微道:“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一天不惹祸就皮痒了是吧。”
“阿娘,是这个葡萄架忒不结实了。”
“你还敢顶嘴?”江知微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