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61)+番外
见景仁帝态度强硬,林桑晚强压下内心的憎恶,道:“是。”
林桑晚退出养心殿后,景仁帝望了她一眼,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沈卿单身至今,只怕不是为了妙蓉。但很快,景仁帝又甩掉了这个想法,当初沈卿竭力阻止妙蓉去和亲,后又在赛马场上舍身救下妙蓉,也不是假的。
若不是律法规定驸马不能在朝中担任要职,只怕他们二人早成了。景仁帝狠狠地惋惜了沉辞和妙蓉一把,而后慢慢闭上眼。
林桑晚走在宫道上,微风拂过,带起了她鬓边的几缕发丝,她望着前方,不知该往哪走。
“永安郡主,你帕子掉了。”一道清丽的声音适时响起。
林桑晚转身望去,是一个女子轻柔的身姿,只是身着一袭乌色男装,清秀的面庞,长发高高束起,只留下额前几缕碎发,轻柔地垂落,平添了些妩媚之气。
“你是?”
来人走到林桑身前,躬身作揖,缓缓道:“太子门下客卿,时镜夷。”
林桑晚查过她的档案,许是身着男装,跟画像之人差太多,本人要比画像更美,更有风韵。
她颔首笑道:“多谢时姑娘。”
时镜夷先是一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郡主好眼力。”
她笑得很美,可林桑晚觉得她的笑里藏着刀,藏着滔天恨意,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是来催命的。
时镜夷家世简单,父亲是私塾先生,母亲是绣娘,她们一家同林家祖辈上应该是没有血海深仇的。为何她见自己像是在看一个认识了三生三世的熟人,且是有深仇大恨的熟人?
“谬赞。”林桑晚笑道。
时镜夷嗤笑两声,低声道:“郡主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为何不能?”
时镜夷幽幽道:“郡主果真好心性,束上枷锁,被人唾骂,带着林家余孽身份都还能过得风光无限。只是不知郡主晚上睡觉时是否也能笑得如此开心?林家满门除了你之外可是尸骨无存。”
林桑晚握紧了双手,淡淡笑道:“不劳时姑娘挂碍。”
她面上平静如水,可心里早已疼痛难耐。无数个黑夜里,她一闭眼,就能想起母亲的自刎,大堰的雪,祖父的头颅,父亲的鞭尸,二叔的火焚和年幼弟弟的血肚。
时镜夷说得对,在世人眼中她是林家余孽,是这世间冤屈忠魂们咆哮的罪人。她该如狗一般毫无尊严地活着,该如老鼠一般在阴沟里爬行,怎么可以在众人面前风光无限。
可她不认啊!
镇北王神勇军,上至主帅,下至军中每一个兵卒,都赤胆忠心,怎么可能通敌叛国!他们是被冤枉的!
她不光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终有一日,洗清神勇军冤屈。
时镜夷向前两步,双手将帕子递到林桑晚面前,轻笑道:“郡主多虑了,我不会关心一个将死之人。”
“要让时姑娘失望了。”林桑晚眼眉微扬,没有去接帕子,转身就走,“这帕子就送时姑娘了。”
时镜夷抬眸,看着林桑晚的背影,将帕子揉成粉粒,风一吹飘向林桑晚。她笑得邪魅,“郡主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林桑晚停下脚步,身子僵了片刻,转身问道:“时姑娘,我以前可曾开罪过你?又或者在不经意间伤了你至亲之人?”
“不曾。”时镜夷吸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嫉恨,很快湮灭,然后眼梢含媚道:“浮桑,后会有期。”
指甲嵌入掌心,渗出血来。林桑晚边走边想,飞快地思索着,她到底在何时同时镜夷结下仇怨,到底是哪步露了破绽。
乔念徽通过暗道,来到林宅,见她眉头紧皱,问道:“出了何事?”
见她没有反应,乔念徽在她面前晃了晃团扇,“晚姐姐?”
似从梦中惊醒般,林桑晚冷汗涔涔,沉重道:“阿念,你再去查下时镜夷,事无巨细,从她出生到现在,每一笔都不要落下。”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桑晚将在宫中同时镜夷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乔念徽一把拉过林桑晚的手,像一个老医者般,“望”、“闻”“问”、“切”一套下来,确定没中毒时,才稍稍放下心。
“看好自己的东西。”乔念徽低喃道:“我们早就是腐烂的骨肉,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林桑晚愣了片刻,瞬间明白,她有。
林桑晚胸廓快速起伏道:“阿念,你速速传信回浮云阁,让阁中弟子多加小心。再派些武功强劲点的,守着妙瑛,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萧逾白在外征战多年,无需人手保护。沈辞内力深厚,也不用担心,也只剩下妙蓉了。
至于各地暗桩都是悉心挑选,精心训练后的,没那么容易出事。
时镜夷是如何查到自己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武功,而且功夫不差,能轻描淡写地将锦帕变成粉末,已经可以排入武林榜前十。
得了吩咐,乔念徽从林宅消失了。
******
夤夜,林宅四周的机关全部触发,惊醒了许兰知。
他光着脚,提着幽篁破,就跑到林桑晚院中,见她平安无虞,才松了口气。
幽篁破是他新研发的暗器,比以往的武器都要好使。其长约半尺,直径约莫二寸,通体呈深绿色,短小精悍。当使用者触动机关,其前端便会瞬间弹开,从中射出数十枚锋利的飞针,射程可达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