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90)+番外
刚卖的前半月是没有人吃出问题,但在沈辞到了襄县后便吃出了问题。
首先是屠夫起了红疹,高烧不退,请了大夫看以为是寻常毛病,没注意隔离。不过两日,屠夫妻儿、父母以及看诊大夫纷纷中招。
又过四日,屠夫死了,买了他家肉的人纷纷病倒,县府才觉察不对。再之后,便累及了全县。
细问屠夫妻子后才知,他们存放腌肉大坛子底部,不知何时破了洞,坛子里面爬满了老鼠、蟑螂等各种活的野物,底下腌制的猪肉早已发臭发烂。
而在屠夫病倒前,恰好有一个头戴斗笠男子来他们这买了腌肉。
林桑晚低喃着:“头戴斗笠。”
会是谁?
林桑晚想得认真,不知沈辞何时进了屋。
一道低磁声音自头顶传来。
“在想什么?”
她蓦地抬头,虽然她已做好准备,但突然听到他声音,还是会不自觉地心里发颤。
林桑晚镇定道:“疫病的起因,何人所为。”
沈辞在她身前坐下,将手上端着的热药汤放在她眼前。
林桑晚垂眸看着乌黑黑的汤药,微蹙眉道:“昨日喝过了。”
汤里没放糖,她不爱喝,况且疫病制止住了,不喝应该无碍吧。
沈辞幽静地看着她灼丽的五官变得痛苦,只道:“你今日说话时带了鼻音,不喝不行。这碗药汤是甜的,我亲自熬的。”
林桑晚狐疑地端起碗,抿了一口,尝了味道,才将剩下悉数饮下。
她将空碗移到他面前,说了句“好了”,又低头看着新整理的册子。
头顶那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冰冷,沉静。
林桑晚颔首看他,“沈大人还有事吗?”
沈辞盯着她,目不转睛。他头戴玉冠,坐得端正笔直,挺拔屹立。
见他不再用骨簪,林桑晚愣了愣,像有无数根针直直刺进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沈辞道:“无事。”
语气清冷。
林桑晚心内一颤,可又安慰自己,求仁得仁,她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还未下逐客令,林桑晚莫名地感觉倦意涌了上来,眼皮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轻柔抱起,放置床上。
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阿晚,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第49章 出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如水的月辉倾洒满地。夜风徐徐吹来,带来一阵清凉,缓解了白日的酷热。
沈辞坐在光秃秃庭院中抚琴, 石桌上点了一盏灯,灯烛的光亮只能照着他半张脸。
他眉骨很高, 五官清隽凌厉, 抚着琴时脸上面无表情, 一双淡眸却晦暗不明, 不知在想什么。
琴音流转, 高时如鹰击长空,畅快淋漓, 低时似孤雁哀鸣, 风起残荷。
裴松在一旁静静听着。
今夜所弹奏的曲子皆是他从未听过的。
听了这么多年, 他也从来未像今日这般难受压抑。弦动悲凉, 如秋叶落寂,古道边独行。
静夜里阒无人声,只伴着草丛间凄厉的蝉鸣声。
席闫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立在裴松旁边。
琴音骤歇,席闫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他们行动了。”
沈辞站起身,命人收好琴, 动身时, 情不自禁地看向林桑晚屋子。
静默许久, 他收回视线, 朝裴松吩咐几句,领着席闫走出了县衙。
城门前。
有些巡检司士兵手持火把, 火光照亮了半片夜空。
马蹄声渐近,他们齐齐看向黑夜中骑马而至的沈辞,而后纷纷行礼。
沈辞头戴官帽,一身绣锦鸡绯色官袍,面容严肃而又平静,周身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息。
他垂眸看向跪在地上、被麻绳绑着的九名男子,目光清冷凶厉。
巡检司巡检出列道:“如大人所料,这几名匪贼真的趁着守门小卒换岗期间偷摸摸想打开城门。”
沈辞在这九人身上打量了一眼,淡淡道:“都押回牢房,别死了。”
难道不即刻问下他们意图和有没有后手吗?
巡检面露疑惑,却又不得不应声,摆了摆手,在地上挣扎的九个人纷纷被带走。
席闫朝他解释道:“我家主子都猜到了,一切照计进行。”
沈辞下马,提剑登上城墙,看着城外远处一片黑黢黢的茂密山林,里头人影攒动。
门外官道上传来了兵马行进声,他收回视线,见乌压压的人马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须臾间,盗匪装扮的人马城门下停了下来。沈辞扫了一眼,约莫两千余人。
席闫一贯从容斯文,在扫了扫身后壮丁大汉组成的巡检司和前方严阵以待的贼匪后,皱起了眉头。
因灾情襄县中能使得上力的人所剩无几。
席闫心内嘀咕:今晚怕是九死一生。
虽然他的主子自小才傲永都,谋略堪比诸葛在世,可到底敌我悬殊,这点人马哪里能杀得过悍匪。
若是悍匪又还好,他们不懂作战技巧,可眼前城下的这些人排列整齐,身姿笔直,明显就是纪律严明的军队之人冒充贼匪的。
他们上方,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城上何人?”城门下的头领打马上前,不屑问道。
沈辞静默不语,眉头不展。
席闫上前,不回反问:“城下何人?”
头领身旁亲兵煞有其事道:“也不怕让你们知道,我们正是白鹿州威名赫赫的龙鸣寨悍匪,识趣的话就快开城门,否则等我们攻进城去,就是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