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给我当情郎(3)
口中则道:“陈樾,你是不知道和离书怎么写吗?”
她从镜子里看他,大有如果他不知道,她立马找个样本给他参考之态。
镜子是御赐之物,光可鉴人,两人在镜子里清晰对视。
这回陈樾总算有了反应。
“知道。”他说。
事已至此,再容不得陈樾耽搁,他抬脚走向桌案,提笔蘸墨,挥毫书就。
他速度快极了,仿佛先前流彩怎么劝都不肯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少顷,陈樾停笔。
他侧首,看棠袖对镜梳妆。
和时下婚后女子不同,棠袖不爱穿马面裙,也不爱长袄披风,她平素尤爱道袍,几乎一年四季都要穿。然今日却选了大红的织金马面,挑了全套的金丝鬏髻,朱颜皓齿,浮翠流丹,她本就生得美,这般精心打扮下来,一举手一扬眉,俱是夭桃浓李的明丽,光艳逼人。
若非墨迹尚新的和离书正正摆在跟前,陈樾定然要过去做些什么。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那盛装的佳人迤迤然起身,行至他近处,青葱玉指拈起和离书仔细阅读,确定白纸黑字他写得标准,没偷偷玩把戏,她满意收好,随即规规矩矩、端端庄庄地一福。
“多谢江夏侯。”
陈樾没接话。
棠袖也没指望他突然开窍说些挽留之语。
他一贯寡言,除床笫间为了哄她配合,话会稍微多些,平时他很少开口,如今亦然。
总归文书到手,他就是变成话痨她也懒得听,他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棠袖一身轻地去用饭。
走到中途,忽的止步回头:“你不吃饭?”明明是他自己提的早饭,“今天有你爱吃的。”
陈樾无言跟上。
早饭很丰盛,有陈樾爱吃的,也有棠袖喜欢的。二人净手,如往常那般对坐,不同以往的是棠袖心情好,胃口也好,陈樾却食之无味。
饭用罢,陈樾没动,坐看棠袖像只花蝴蝶似的在各个屋子里转来转去,亲力亲为地清点她要带回棠府的东西。
奈何东西委实太多太杂,纵使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背着陈樾安排,今次这番正式清点下来,不免也还是折腾到日上三竿。
确定没有漏的错的,棠袖最后喝杯侯府的茶,对陈樾潇潇洒洒一摆手,便带流彩踏出侯府大门。
看棠袖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人,丝毫没有留恋,陈樾没说话,只眼眶微微地红了。
第2章 进宫 绣春刀。
当初棠袖和陈樾成亲,一个是左都督之女,棠府嫡出的千金小姐,一个是长公主之子,年轻有为江夏侯,婚事不可谓不盛大,十里红妆不知惹多少人艳羡。更别提各种御赐之物,积攒到现在,真收拾出来几辆车都装不下。
好在江夏侯府不差钱,车舆不算少,棠袖又提前让人去棠府支会了声,从棠府派来更多马车。车队一趟趟地送,保管今天之内就能把整理出来的物件全运回棠府。
手下能人众多,无需自己盯着搬家,棠袖简单吩咐几句,一路往西安门去。
因提前递了牌子,皇帝准许棠袖觐见,棠袖的马车很快被放行通过西安门,进到皇城范围。之后到西华门再停,这便是紫禁城的入口了。
棠袖补完妆下车,已有太监在西华门后候着。
“见过江夏侯夫人,”太监行礼,“请随奴婢来。”
“有劳公公。”
太监连声道不敢,躬身带路。
前些年紫禁城内失火,烧毁皇帝与皇后寝宫,帝后二人遂移居启祥宫,至今犹在同住。这太监正是启祥宫里的,平时没少见棠袖朝贺面圣,与棠袖还算熟识,棠袖便旁敲侧击,想从太监口中试探出皇帝对她请命和离的态度。
流彩也趁拐弯时不动声色地紧走两步,塞给太监一个荷包。
能在御前伺候的都是人精,太监只消手掌稍稍那么一掂,就掂出荷包里分量不少,面上立刻攒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果然江夏侯夫人出手最是大方。
再琢磨下棠袖的话,太监明白别看江夏侯夫人这么雷厉风行,实际上和离与否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收好荷包,太监虽不便对外命妇直言皇帝如何如何,但好歹拿了银子,加之本身也不愿得罪棠袖,太监左右看看,压低嗓子委婉道:“奴婢半个时辰前给陛下泡的茶,到奴婢临走时,陛下都丁点儿未动呢。”
棠袖听着,心里有数了。
到了启祥宫,棠袖略等了等,里面传她入内。
临近晌午,快到用膳的点,皇帝这会儿没在看奏疏,正在放松休息。宫人们一个个如木头桩子般静默侍立,偌大宫殿静悄悄的,唯余自鸣钟滴滴答答的走秒声。
棠袖被引至御案不远处行礼。
“参见皇上。”
闭目养神的皇帝闻声眼皮一抬,不紧不慢地觑了眼棠袖。
如今是万历三十六年,皇帝登基这么久,早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便如此刻,看棠袖为了和离居然一改终日不变的道袍,盛装打扮很重视的样子,皇帝心里对和离的事再不满,终究也还是开了口。
“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棠袖谢恩起身,司礼监秉笔太监常云升立即着人奉茶,殷勤非常。
这却是得力于棠袖有位皇贵妃姑姑。
姑姑初进宫便是嫔,没两年即册封为贵妃,再两年又进皇贵妃,备受皇帝宠爱。身为皇贵妃唯一的亲侄女,棠袖自然水涨船高得皇帝青眼,乃至当初她跟陈樾的红线都是皇帝亲自牵的——这也是为什么棠袖一定要来宫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