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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柳(52)

作者: 三语两言 阅读记录

官人?!

萍萍连忙站起,柳湛盯着她的手:“你手上拿的什么?”

手上?

萍萍疑惑看过去,拿的药啊……

“我来瞧瞧铺子,顺道去抓药。”萍萍面朝柳湛,反手指狗:“不知道为什么,这狗吃了昨晚了红烧肉,就一直趴着起不

来了。”

柳湛急步近前捉起萍萍手腕,她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嘶——

官人掐得太用劲了,这个姿势她的胳膊还别着,疼、好疼……萍萍呲牙。柳湛明明一直盯着她的脸,却好像看不见她脸上的疼痛,手上力道不减。

铺子临街,不断有人路过,现下官人不对劲,她不想引起关注,因此央求得极轻:“官人,你掐疼我了,能不能先松开?”

第二十七章 桃花郎面

少倾, 柳湛才如梦初醒,缓张虎口,放开萍萍。

她揉了揉手腕:“官人你怎么了?”

虽然知道不该耿耿于怀, 却不由自主想起他上回斥她不知廉耻的事, 再一细忖, 方才柳湛脸上无笑,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审视意味。

萍萍揉手的动作渐渐变慢,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难过。

她先压下这些情绪, 挤出笑容:“你怎么也过来瞧铺子?”

柳湛已恢复往常笑意:“蒋兄上回说若是开了汤饼铺, 一定要通知他,我早上就去告诉他了, ”他放柔声音,似乎还有那么一两分羞赧,“然后跟你一样,心里老记挂着铺子,绕道过来。”

他嘴上说着,抬手再次探向萍萍手腕,萍萍胳膊本能一缩, 柳湛见状滞了滞, 须臾, 笑容更温柔:“方子在我那, 我明日去抓吧。”

萍萍伸回胳膊,任他把药包拿走,她回身蹲下:“快看看这只狗怎么样了?是不是红烧肉吃坏了?”

柳湛也随之蹲下。他想起灶台上干净的空盘子:“你昨晚留了肉?”

“是啊, 我想着天冷应该能留一晚,还特意放碗柜里防耗子呢。”

“人不觉得,但其实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柳湛睁眼说瞎话, 伸二指探流浪犬鼻息,忽抿着唇无声笑起,嘴角越扬越高。

萍萍睁大眼:“你笑什么?”

柳湛指放自己唇上,示意她噤声,而后凑近萍萍,在她耳边轻道:“它吃舒服了,睡着了。”

萍萍来润州路上,也曾数日流浪,饥寒交迫,后来吃道一碗热汤,舒服得倒头就睡。她感同身受,不疑作伪,忙点头——好好,别吵醒它。

萍萍不曾往某方面想,柳湛却因离得太近,不仅自己呼出的气息扑入她耳,也能感受到她肤上那一点点散发的热度。

阳光下,甚至连萍萍的汗毛都清晰可数。

柳湛原本规律的心跳突然变得紊乱。

这一霎他连自己都诓到,也觉得那狗定是红烧肉吃舒服了才睡觉,完全忘记蒙汗药的存在。他牵起萍萍退往街上,有车,伸臂护她:“我们走,别打扰它。”

*

日子有盼头时过得颀快,指缝溜走,一恍就到汤饼店开张。

店铺两侧各挂一串红灯笼,店内墙上也贴着若干“开市大吉”,喜庆的鞭炮炸一节短一节,萍萍捂耳欢笑,柳湛伫立身边,时而看鞭炮时而瞥萍萍,既高兴,又要防着炮别炸到她身上。

噼里啪啦的响声刚止,柳湛和萍萍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合力拉下牌匾上的红绸,“三水汤饼”四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这名字他们之前商议过,那天萍萍在柳湛身后走来走去:“你没有姓我也没姓,只能取名里的……唉,刚好我们都有三点水,不如就叫三水汤饼?”

柳湛扭头侧身,反问:“我没有姓?”

“我不记得有。”萍萍搓手,记忆里对他不是喊“官人”就是唤“阿湛”,“也许有,我忘了……”

柳湛噙笑:“我没有。”

萍萍又搓了下手,那她记的是对的。

“你也没有姓吗?”柳湛微微回身,目光移向桌上账目,汤饼铺的荤臊子打算就在朱方巷采买,那巷名也有一个方字。

“没有啊。”萍萍不假思索接话,“我记得和官人您说过,以前你还鼓励我……”

“就叫三水汤饼吧。”柳湛打断她,终止了这场谈天。

……

这会,他们揭完牌,柳湛又点了一挂鞭炮。

“恭喜恭喜!”街坊邻里都来祝贺。

萍萍逐一拱手:“谢谢大家,谢谢!”

街坊们可不仅仅只道喜,皆要在小店吃一碗。开张前萍柳二人提前擀好银丝面,三水汤饼卖的臊子不仅有鱼桐皮和笋泼肉面,还添小排。

食客比预估的要多,起先按照约定,萍萍接待,柳湛煮面,渐渐没了擀好的面,臊子也不够了,于是柳湛揽过接待的活,萍萍擦桌端碗间隙,赶着和面剁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谁也没留意街上一辆寻常马车路过。

一过三水汤饼,那车挑起的半指宽帘缝就落下。

车厢内,长随问端坐望外的裴小官人:“郎君不去吃碗面吗?”

裴小官人发现右袖压角,抬起来重新捋:“今日开市,何必惹她不快。”

长随是前两年跟裴小官人的,虽然不晓得前事,但主人绝对是个好人。

“郎君就是做人太善,才尽吃苦。”长随忿忿不平,裴小官人阖眼靠上墙,没有接话。

马车渐行渐远。

三水汤饼铺里,小“夫妻”仍在忙碌。

来吃面的但凡从灶前过,都给柳湛报出需求,柳湛一一记下,再回头望一眼看他们坐哪了。萍萍在旁边轧面,估摸好重量,均分到案板上摆的十来个空碗中。柳湛顺手拿起一碗银丝面煮进锅里,再将煮好的那碗鱼皮的添上臊子,推给萍萍:“四,戴垂脚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