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食客升职记(168)
瞧着愈发眼热,高士宁使出全力,掌风狠狠扫过,扇起他额前两丝落发。
“让我掴肿你的脸,日日仗着男色引诱婤婤,不知廉耻!”
高士宁边抡起胳膊,边怒斥道。
他早瞧这小辈不顺眼,戴孝之身却将斩衰都穿得花枝招展,连额间两缕青丝也暗藏心机,果如姚小娘说的——
要想俏,一身孝?
他不信,待他打烂他的脸,他还能俏,还能笑?
想着心头就美,眼见着就要扇上了,手却停在了长孙无忌脸庞半寸之外。
扭头一瞧,他竟被这小辈擒住了手腕,怎也挣脱不开,还愈箍愈紧,碾得他皮肉痛极了。
龇牙咧嘴间,欲抬起另一只手,趁其不备偷袭,却被他狠狠拧了几转,反手压在了背后。
“啊——好痛,要断了,快放开!”
一手腕子似要被捏碎的钻心刺痛,一臂骨肉若要被扯断的撕心裂肺疼。
高士宁再也装不了大爷,涕泗横流,几欲跪地求饶,却被长孙无忌提溜着,连双膝往下落都会拽得更疼。
“别打阿婤的主意。”
长孙无忌冷漠的说,眼底似有无尽的冰霜。
高士宁扭开脸,不敢直视他的眼,嘴硬道:
“你在说甚?你劝劝你自个儿罢!”
“嗯?”
长孙无忌加了手上的劲,不容许他装傻充愣。
“啊啊啊——”
高士宁又哭天喊地,见长孙无忌面上不动于衷,手还越发用力,只好委屈应下。
看着他飘然远去的背影,高士宁心头愤恨不已,这小子在婤婤前装得温和守礼,在他面前便这般嚣张狂妄。
小小年纪竟有两幅面孔,他定要在婤婤面前揭穿他。
这头高士宁拖着两条痛得似要废了的双臂,去了东跨院;那头莫婤已集结了众人,将接生馆打扫干净后,预备三日后开张!
这三日,莫婤也不得闲,她专去宣阳坊朱雀大街的百年老子号里,花大价钱定了块紫檀木牌匾。
紫檀牌匾要以石榴纹为底,寓意人丁兴旺,四角还传神地画着四种形态的麒麟,一麟吐玉书,一麟踩祥云,一麟牵童子,一鳞驮送子娘娘。
因着莫婤出价实诚,又不要上漆,又不用雕字,还自画了麒麟,他们只需沿着轮廓刻出即可,只用了两日就做成了。
待长孙无忌陪着莫婤验货后,他自觉当起了搬运工,帮她运回了接生馆。
接生馆里,莫母带着稳娘们,正试用着备用产房。
兮娘子在钱柜右侧立了个辟邪挡煞、招财进宝的貔貅,足有一尺高。
左侧摆了个脸盘子大的金元宝,金元宝上还垒满了铜钱,铜钱堆里蹲着只口大张的金蟾蜍,既旺财,又寓意多子多福。
见兮娘子还不住往上头添着笔墨纸砚、算盘、账册……莫婤朝她竖了大拇指,又嘱咐赵妈妈定要将这些物件的钱算给她。
断没有工钱还未到手,先贴补铺子的道理。
纪盏正拨弄着她的新龟甲,听闻莫婤过来了,扬起的脸上,虽无欣喜之态,但瞬时亮起的双眸,任谁都能瞧出她的喜悦。
“天启吉光,紫微星照,龙腾四海,鸿图大展。”
手中开了龟甲,纪盏却看也不看,直直望着莫婤说道。
骤然,莫婤似觉她纯墨之眸中,有罗盘在转,定睛一
看,原是头顶的罗盘,映入了她眼。
“承您吉言!”
笑着应下,莫婤又转悠了两圈,终是等到长孙无忌带着李二郎来了。
引二人坐于东南角的茶室,几案上摆了整套茶具,茶具旁还立着个九方格多宝屉柜,里头满是孕妇能用的红枣茶、桂圆茶、枸杞茶、菊花茶……
从腰间取下个小匙,插入多宝屉柜底座,弹出个暗格,莫婤取出暗格中的茶饼。
这可是顾渚山的紫笋茶团成的饼,一两就要半吊铜钿。
见此,长孙无忌将靠墙放置的,鎏金托盘五足铜炉,挪了过来,点上托盘里的银丝无烟炭,用耳匙大的细柄火钳拨旺火,让莫婤烤茶饼,又朝铜炉内添了些水。
茶饼烤热后,她用茶具中的曲柄锯子,割下一角,放入茶碾中,边推茶碾,边抽空瞥了李二郎一眼。
李二郎心领神会,作势要接过她手中的力气活。
“噗嗤——又作甚怪,这不费劲的。”莫婤笑出了声,连连婉拒。
又觉脸庞有眼风扫过,李二郎正色道:“阿婤这般客气,是有事需我相助?”
李二郎说得很是委婉,换平常他早直言不讳了,现却敏锐的觉得自己还是严肃些安全。
她却是不答,将锯下的松散茶块,几下碾成了碎末,用长柄浅匙,也叫“则”,舀起茶粉,添入五足铜炉内,沸水中,方不紧不慢地回道:
“欲君相援,给我这新开的接生馆题匾。”
话音方落下,李二郎当即应下,僵直的背都松了松,心中秤砣落地。
阿婤平日甚少这般郑重,他还以为是要他帮着杀人放火,倒不是怕应,阿婤定是有她的理由,而是怕真有人欺负了她,他们竟没保护到。
自责的同时,他也是纠结宽慰之词,尤其是在辅机身旁,如何说得既有分寸又体贴。
现今得知是这小事,终是舒了口气,瞥见长孙无忌也不再斜眼瞧他,只专注地扒拉着炭,李二郎更是松快。
思及此,连这名茶都等不及喝了,起身就要题字。
“这可是千古一帝题的字,能吹上千年,怎是小事了!”
莫婤心头默默感叹,要不是为了表示对他墨宝的重视和尊重,她用得着摆这么大的架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