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请禅位(158)+番外
虽然目前她有了些势力,但还远远不到能和皇帝掰一掰手腕的地步。
谢宜瑶到谢况面前,说了好些吉祥话,时不时地假装咳嗽几声,又拿手帕遮掩一下。
谢况见状,眉头微皱,表情不大好。
他本来是想数落一下她昨日不曾入宫的,虽说没有规定她必须要这么做,他也未必有空见她,但她现在独身住在内城,进宫来见见他这个父亲,以表示她的孝顺,也是做女儿的应该做的。
但谢宜瑶这一咳嗽,便让谢况心里有些不好受,兴许她昨日就是这样病着,所以才没有进宫。
想来是开府后谢宜瑶越来越忙碌,身子也就越来越劳累,冷风吹一吹冻一冻,一不小心就染上了病。
谢况语重心长道:“既然病了,就请医师看一看。府上的杂务,交给旁人去办就行。要是实在吃不消,早些和朕说,不让你做那么多事便是。”
这不是谢宜瑶想听到的话,不让她插手事务是万万不可的。
好在一旁的司贵嫔劝道:“她也是为父分忧才会如此的。其实阿瑶若是身子实在受不住,不必这么早进宫来的。你的阿妹们,今日就都还不曾进宫呢。”
谢况下意识地想反驳些什么,比如阿琬昨日是来找过他的,又比如阿琬阿环是有夫婿的,但这些话若是在这个场合搬出来,就好像显得他是个不顾及女儿身体健康的父亲一样了。
所以谢况硬生生将这些话又咽到了肚子里去,顺着司砚的话道:“贵嫔说的有理,你且早些回去休息也是好的。”
“多谢父皇体恤。”
话虽如此,谢宜瑶还是硬撑着多和父亲与庶母多说了几句话。谢况问过她吴郡一行如何安排,谢宜瑶条理清晰地回了,挑不出什么错出来。
因此谢况就很满意,顺势命宫中的医官过些时候到吴郡公主第上去为她看看身子。
虽然目前只是偶有轻微的咳嗽,但天寒地冻之下,病情万一加重了呢?就算无事,开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方也是好的。
在谢况充分展现了自己作为父亲的慈爱之后,谢宜瑶终于能够回到公主第去了。
……
如果说京城是南国的心脏,那么支撑心脏跳动的就是吴地。
江东诸郡县产粮颇丰,又有鱼虾等产出,可谓是京城的粮仓。而京城的大部分财政的来源也是临近的这些郡县,因此一旦吴地有灾,京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大量的货物从吴地运到京城,走水路肯定更快,但需要在京口绕一个弯,最后一段还要逆长江而上,很不方便,遇到不好的天气,还可能会在途中耽搁。
所以当年孙权建都江左时,就派人开凿了一条破冈渎来连结京城和三吴,如今仍然在使用。
破冈渎能给官员方便,又可为朝廷运粮,当然,寻常人家是没有资格走这条路的。吴郡公主府上的官吏,勉强算是有资格走这条路的那一批。
这次出行的人当中,有好几个家乡就在吴地,因此他们都没什么怨言,路途本就不远,没准还能顺便和家乡的亲戚打个招呼哩。
这倒不是谁精心挑选的结果,哪怕随机在京城中挑五个官员出来,就能有四个家在吴地。
江左本土士族是其一,南渡后在此地扎根的士族是其二。
还有靠行商积累财富的,即使或是出生于寒门或是役门,往往也能靠着丰厚的资产投身为大族的门客,尔后再通过士族的扶持踏入仕途。
但无论是清贵还是寒庶,大多都不愿意离开家乡太远,因为一般偏向于在京中做官,又或在扬州、南徐州做地方官。也正是因为和政治中心——京城的这种联结,促使近百年来,吴地风气从尚武转向崇文。
这本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建康这个曾经小小的县,仅靠自己是万万做不了一国之首的。但问题是,百年来,吴地也是
京城宿卫兵和民夫募集、征发的主要地区。
大楚也不外如是,最初的一批宿卫兵是由当年谢况的亲兵改编而来,但这几年补充的大体都是吴人,战斗力早就不如以往。
都城的徭役赋税的来源太过单一这一点,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可很少有人当回事。
宿卫兵战斗力不如以往?那是因为我大楚已经步入太平盛世,宿卫兵只要能维护京城的治安、保证宫城的严密,就足够了。
赋税太过依赖吴地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这和不需要交税的士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朝中的官员们对于此事就很不积极,连谢况都觉得可以从长计议,并且已经步入稳中向好的阶段,无需太过担忧。
他是这样想的:其他各州的赋税这几年主要是涌向荆襄和江淮的重镇,投入到军事中去的。待偃武修文,南北相安无事多年后,边疆重镇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资费了,这个问题就自然而然解决了。
但吴地还是要管理的,即使手段已经十分严格了。
谢况这次让谢宜瑶派人去吴郡的目的,就是为了再好好看看吴地,看看士族们有没有藏匿超额的门生奴仆,看看豪强有没有并未登记在册的广袤土地。
所以公主府里这批人里基本都是谢况挑选的人,他封谢宜瑶为吴郡公主,本就是针对吴地的一种阴阳难辨的计谋。
但裴贺却与众不同,他有谢宜瑶给的附加任务。
除了要“监察”着这些名义上听命于公主的官吏,还得看看吴地的百姓过的怎么样。
他们或许比京口的流民要好得多,至少他们中的不少都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只需要每年上缴赋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