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切黑鬼王缠上后(171)
一时间,无数道震骇目光交织,几乎要将晓羡鱼淹没。
沈疏意最先反应过来,眼底漫开难以置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
人间海晏河清三百年,近些年才出现魇眼之祸,在场资历稍浅些的修士,都不曾亲眼见识过她身上缠绕的古怪气息。
那是魇息,世间至污至浊之气。
片片凋零的莲瓣中心,少女墨发微乱,红绫在夜色下飘舞,一剪侧颜秀丽美好,周身源源不绝的魇息却如万千妖邪。
她比前世成为坠夜城主时,还要年轻一些。
眼神中的狠绝却不减当年。
沈疏意死死地凝着她,齿间挤出几乎被咬碎的字音:“苏漪,你——”
晓羡鱼眼珠一转,落到沈疏意身上,瞧见他的唇在动,好像在说话,看起来十分生气。
但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耳边充斥着的,是无论如何也挥不去的万鬼悲嚎,吵得她心头戾气横生。又有一道久别的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片刻不停地蛊惑着她。
杀了他,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唯有鲜活血肉,方能换来片刻清净。
晓羡鱼闭了闭眼,手中掐诀,漆黑火焰冲天而起,暴烈焚烧,一刹隔开她与众人。
沈疏意这下要更加讨厌她了。
希望他早日释怀,不要再把所有时间耗在讨厌她这一件事上了。
隔着烈烈火光,晓羡鱼朝沈疏意笑了一下,然后目光掠过师尊、师兄,云山众人,顺便瞅了眼一脸震惊犹在梦中的商小公子。
看够了,便收回目光。大火摇曳撕扯,仿佛将她身影也吞噬。
握剑的少女转眼消失在漫天火光里。
***
晓羡鱼原路返回,回到禁殿。
殿内空无一人,唯有帷幔交叠、黄泉波荡,以及那一方发生过太多故事的白玉莲台。
晓羡鱼一看见那可恶的莲花台,一幕幕画面便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她木着脸挪开视线。
这里没有她想找的人。
她又提剑走出禁殿,想了想,往极乐京去了。
她来到幽都山后,几乎一直被囚禁着,对这里很不熟悉,对该去哪里找人毫无头绪。
只好先去极乐京,说不定可以抓只小鬼来问问。
晓羡鱼身形朝着极乐京掠去,如今她修为尽数恢复,身轻如燕,不过片刻便抵达目的地。
鬼市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她立在一处楼阁顶上,垂眸望着底下四窜的幽灵们,正琢磨着捉哪只来问路,忽而听得一声高呼——
“月白大人来了!月白大人来了!”
月白管理鬼市,在此积威甚重。无头苍蝇似的幽灵们闻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窝蜂朝着那边扑去。
就差哭着喊娘亲了。
晓羡鱼循声看去。
月白一袭粉衣,袍袖和裙摆层层叠叠,衬着她娇小的个头,那模样像极一具精致的傀偶。
她安抚着嘤嘤嘤的幽灵们:“莫慌,莫慌,鬼君神机妙算早有应对,那群乌合之众绝对不会打进来的……”
晓羡鱼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她几步外,笑着打招呼:“月
白大人。”
月白话说一半,扭头望来,瞧见是她,登时僵立原地。
晓羡鱼走上前去:“月白大人,敢问鬼君何在?”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月白一顿,眼珠乱转,心虚道:“鬼君,鬼君好像闭关去了?”
很好,又是闭关。
这借口他还真用不腻。
月白注意到她身上异状,晓羡鱼已经收敛起周身肆虐的魇息,但容貌间的变化一时掩盖不了。
额生黑莲,眼尾绵延血色,往日水盈盈的桃花眸滋生一股邪气。
傀儡少女微微一愣,然后,她慢慢瞪大了眼睛。
“你——”月白悚然道,嗓音几乎有些变调,“你把魇骨封印,破、破了?”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鬼君临走前让她看顾好晓羡鱼,这下好了,她把人看出这么大事儿,可怎么交代?
月白双目失神:“你怎么,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封印的事儿?”晓羡鱼脸色微变,心念电转,顷刻间猜到了什么。
所以不是意外,不是恰巧,也不是她运气好。
魇骨被封印,是有人亲手所为。
瞒了这么多,他还真是够能藏事。
晓羡鱼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月白肩头,低头,定定瞧着她:“月白大人,事到如今,你只能告诉我他在哪儿了。”
月白支支吾吾,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晓羡鱼眼眸轻轻一眯,来硬的:“否则我就荡平极乐京。”
月白飞快道:“他在黄泉河畔!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第95章 好娇 “一别经年,我很想你。”
黄泉河畔, 幽冥花开得正艳。
白骨老者停船靠岸,探出身子小心翼翼摘下一些鲜嫩的花,揣到怀里。
它在黄泉摆渡了许多年, 久到连它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每日划着船来来往往, 于是便有贴面幽灵从它这儿进货幽冥花, 在鬼市上售卖。
今夜该是交货的日子, 它等了许久, 却不见鬼。
那家伙不大守时,它已经习惯了,一边摘花一边骂骂咧咧地等着,终于,一道人影落在身前。
“嘿,可算来了, 刚投完胎是不……”白骨老者抬头, 看清来者是谁后不由得吓了一跳,“鬼、鬼君!”
如今的鬼君横空出世前, 白骨老者便已经在黄泉摆渡许久了, 因而一开始它并不拿那位新主当回事。
在它看来, 他刚死那么些年头,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