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yface(20)
这个动作没什么意思,但她接住了一线落下来的月光。
舒意蜷起手指,笑了笑。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她说:“我尝试过不同的工作,曾在某个年龄段愚蠢地追逐所谓的人生意义。后来我发现,比起那些光鲜亮丽的头衔,我更想做我自己。”
周津澈听得失笑,但不是为她的理由,而是她一团孩子气的口吻。
“做你自己,是指当一个甩手掌柜?”
她掌心里掂着周津澈的车钥匙,中指像套了个玩具戒指,她闲闲地转,浅浅地笑。
“没有人规定哥大毕业生必须要有出息?反正我爸妈是不太介意,别人要说什么——管不着也管不到。”
夜风迎面地吹,她今日的头发盘得很好,珠光宝气、贵气逼人,舒意轻笑,婉转空灵的声线。
“至于开眼镜店,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爱好。”
她眼尾弯如当空一截下弦月,忽然快了周津澈一步,伞状裙摆轻盈地扬起,并步就到了他眼前。
年轻医生比舒意高了太多,身形冷峻修长,如雪山之巅沉默肃立的松柏。
但她其实也不算特别娇小,俱是高挑纤细的身材。
“有没有人和周医生说过,你和眼镜,是绝配?”
周津澈沉吟一息,屈指抬了下黑色镜架。
“没有。”
他如实地答,眸光晦涩不明:“你是第一个这样认为的人。”
舒意肯定:“我眼光和品味都很好,你要信我 。”
她不说信什么,周津澈也不问,由着这场晚风热热烈烈地吹。
舒意想起康黛问她的话。
真的假的,有什么重要?
不都是喜欢。
用心了,上心了,付出了时间和金钱,怎么不能衡量她的喜欢?
舒意并不需要长时间你进我退的试探,她是很直接直白的行动派。
如果不是喜欢,不会贸然把他带来见自己十多年的老朋友。
周津澈更不可能完全的读不懂她的举动。
成年人,很多事不用说得太明白。
车灯应声而亮,笔直地打过一束光。
周津澈仍然站在她一步之距的位置。
以一个重逢不久的身份来说,这样的距离,未免太亲太近。
“像开盲盒一样。”舒意笑了笑:“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后面应该还跟了别的名字。
周津澈在心里别扭拗口地替她说完:找到你了,你的车。
他的车是前几年的奔驰,当年的落地价应该在小百万左右。
不出错也不出彩的黑色,车身线条硬朗大气,偏商务风。
舒意上手试了试,还好她今日搭配的鞋跟不高,开车不费劲。
周津澈低头扣上一侧安全带,很轻的一声“咔哒”,随着他清寒声线一并落下来。
“是我父母送的,工作第一年的礼物。”
舒意打趣:“你平时不会开这辆车去上班吧?”
虽然百来万不算多高,但毕竟是公立三甲医院,她不知道内部派系的斗争会不会和一辆车的价值挂钩。
周津澈解释:“不会,我开另外一辆电车。从观澜湖到市一院很有距离。”
舒意拿出冷落许久的手机,锁屏密密麻麻地挤满未读通知,她一键清除,打开导航,问:“你家地址?”
她问完就笑了,笑自己沉迷眼镜美色和后知后觉。
“观澜湖,对吧?倒是顺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她不习惯这个高度,也不熟悉这辆车,俯身不得要领地调试了会儿,半晌微微敛起小扇似的眼睫。
周津澈前倾着身,温热气息铺洒在她脸上,有几缕不那么稳定,无意地呼过她的耳骨。
舒意毫无防备,两人手指交错,顿时怔了一瞬。
他是周正传统的英俊长相,眉眼鼻唇清晰立体,五官轮廓深邃锋利,但气质内敛,便添了一两分温和柔软。
难以纾解的暧昧和欲念在绝对静谧的车厢中缓缓蒸腾,化成透明水雾,避无可避地淋在他们之间。
舒意今晚没喝酒。
但周津澈喝了。
她竟然觉得他们拥有某种无法言说的默契。
因为他明天还要上班,而她会主动提出送他回家。
吻不吻呢?
舒意心里淡淡地权衡。
她不会醉在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里,但更深的……
忽地,舒意目光一动。
她玉瓷似的指尖悬停眼前,舒意不自觉轻了呼吸:“周医生,你鼻侧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喉结也有。
事情是从这一秒开始濒临失控。
被安全带勒着的感觉不好受,他手指按住,锁芯弹开,被禁锢的心跳重获自由。
舒意抬起尖尖又可爱的下巴,单手搭着他肩膀,指端微微地陷着,掐出几道不平整的折痕。
她的眼神是会爱人的。
从锋利眉尾,到鼻侧小痣,还有抿得平直的唇角……
“啊!你锁骨也有一颗痣。”
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语气是捺不住的欣喜,双眼亮晶晶,好奇地凑近。
舒意身上留着很淡的香水余味,不是市面流通的品牌,而是私人小众的定制线,他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是清幽的,仿佛夏日绿荷。
周津澈难耐地轻侧过脸,嗓音沉哑:“你……”
“皮肤好白……”
舒意喃喃:“都说冷白皮多生痣,原来是真的。你身上别的地方还有吗?”
周津澈忍着酒气和火气忽略她的问题,他手掌扣住舒意跃跃欲试的手,将她稍稍推远了,方才秾艳到箭在弦上的暧昧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