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yface(21)
“我不知道,很多地方我看不见。”周津澈短促地闭了闭眼,说:“你也很白。”
舒意坐正了身,猫儿似地伸直了长腿,她双手握着方向盘,呼一口气,干净利落地倒车出库。
她开车的姿态熟练又好看,还有一点儿漫不经心的慵懒,神色自若松弛。
“我妈妈说我左耳骨有颗痣,是小时候穿耳洞时留下来的。后来没长成,自动愈合了。”
周津澈闻言转开目光,却只能看见她含笑的右脸唇角。
“那应该是增生了。”
舒意“唔”了声:“这么说,我运气挺好?是个很可爱的增生,小时候到普华寺上香,还被夸奖有佛缘。”
增生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可爱两个字,尤其在一顶一的大美人身上,这根本是白璧微瑕,是缺憾,是维纳斯断臂。
“为什么小时候会穿耳洞?”
宁城主干道的十字交通灯维持在一百八十秒的区间,舒意左右**换,踩下刹车,缓缓滑停。
“家里老太太的主意,我现在也有耳洞,只不过不是耳骨的位置。”
她说着,卷曲眼睫轻微上挑,她倾过身,露出自己白皙小巧的左耳。
周津澈仿佛被定住了,眸光一寸寸扫过她笑意微微的檀唇、线条圆润的下颌,肩颈侧得优美。
他不合时宜地疑心,舒意是否学过芭蕾。
此时此刻,她眉眼熠熠,颈项修长,向他低着,耳垂钉着的澳白绽出一线华光。
她让他看,那粒人造的、迷你可爱的红痣。
耳骨柔软,钉下去当然会哭闹。
舒意记不得当年旧事,她像一时兴起玩心大作的孩童,执意与他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红唇张合,温香盈软的气息漏下来。
“周医生,你替我看。”
第11章 《周津澈日记》11 她说改天见。我从……
舒意把他送回观澜湖,她原本想打车,周津澈执意让她开自己的车回去。
她也就懒得下车,白皙手肘搭着降下车窗,黛眉舒展,笑盈盈地看他。
不知不觉,从两把雨伞,到一辆车。
每一次的离别,似乎都为下一次预留了见面的机会。
“上回你说要换眼镜,这周末忙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把舒意还给他的外套挽在臂弯,她后颈手腕的香水味散得差不多,更多的,则是透过面料留在了他的外套上。
周津澈手指细细地捏着质地上乘的面料,点头。
“周末不忙,”周津澈说:“时间地点……”
舒意看着他:“我来定吧。到时候再来接你,可以吗?”
周津澈安静地垂下眼。
他当然不是弱势的人,相反正如叶里昂所说,他性格中有偏执疯狂掌控欲极强的一面。
但是在舒意面前,他好像能够轻松自如地把这一面剔除掉。
修长颈骨的喉结细微地咽了一下,重新抬起眼,看见舒意亮而明媚的双眼。
“都听你的。”
宁城是入了秋,但反季节的花卉仍然轻轻慢慢地拢着月明星稀的长街,一呼一吸间走过馥郁稠秾的夜来香。
舒意得寸进尺:“那么眼镜呢,也可以听我的吗?”
“……”
周津澈无言地抬手撑了撑额角,目光却不是抗拒,而是一种淡淡纵容的忍俊不禁。
“都可以。”
他说:“我都可以听你的。”
舒意盯着他鬓发两侧通红的耳骨,弯唇奉上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扬了扬手。
“那我开车回去了。周医生,我们周末见。”
周津澈笔挺地站在原地,直到那辆宁A的benz完全驶入空寂长道。
他慢慢收回目光,单手扯了下襟领,一晚上的呼吸不畅终于有所缓解。
路灯明净,照亮他转身后留下的颀长背影。
他回到家,放下外套解了衬衫,脑海中过电般地数次回想密闭车厢中,几乎擦枪走火的亲吻。
九月底用冷水洗澡已非常人,银色花洒汩汩而下的水流沁着浑身肌肤,沿着深陷锁骨没入腰肌紧实的下腹。
但冷如坚冰的水流,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他烈火般沸腾的思绪和难以抑制的情动。
拍过花洒,全自动家居系统将室温控制在人体舒适温度,周津澈甩开乌黑发梢垂坠的水珠,用一种陌生而警惕的眼光审视自己。
镜子里眉目高深的男人回以同样冷冰冰温度的眼神。
今晚喝过几杯聊胜于无的大都会,蒋艋亲自调酒,手法如花蝴蝶扑簌好看,酒也不错。
但他酒量其实一般,担不上千杯不醉,几杯下腹也有些不知深浅的微醺。
周津澈双手撑着流理台,低下头,胸腔深深地挤压一口浊气。
片刻。
他回到书房,换上一副银边的平光镜。
北美红木的宽阔桌面疏寥地放着一盏古铜色台灯,他伸手揿亮光线,饱满轻盈的暖光瞬间照亮他握笔时手背鼓胀的青色脉络。
动笔写:
今晚舒意主动约我去酒吧。
是她朋友开的,叫蒋艋,和舒意关系很好,据他所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有些嫉妒。
舒意和我说自己的留学生活,说曾经有一档素人恋综邀请她参加,她拒绝的理由是明牌公开的男嘉宾长得不尽人意。
我并不知道舒意喜欢怎样款式的男孩子,也没有机会问她。
她说话或倾听,眼里永远有专注明亮的笑意,我想,这世界上没多少人可以抵挡这样满含温情的眼神。
和她聊起了我的十八岁。
我的十八岁乏善可陈,如果不是遇见舒意,我甚至想不起那一年的夏天有多么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