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到十二点的谢知周收到了“季医生”的短信:“饿了先吃,不用等我。”
约莫过了一点半,谢知周回过去电话:“吃了吗?”
“没,刚走。”
谢知周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住院部的办公室的时候,一众医生涌上来,把他围了个全。谢知周经常过来这边,有时候是送饭,有时候纯粹是占用季医生的一点空闲时间腻歪,因此和季泽恩同办公室的医生们都混的很熟。
他每回来都给他们带不少好吃的,然后就把季泽恩拐到角落里,片刻温存。
“每回都这么大阵仗。”季泽恩不赞同地开保温盒。
“你上我那儿还不是一样。”谢知周反驳道。偶尔他出外勤,赶上连环大案,得在公安局里没日没夜连轴转上好几天。季泽恩不仅给他送盒饭,连带着一起办案的警察同事一并送。
起初谢知周总觉着让这么清冷冷谪仙似的一个人,掺和这种人情世故,总觉着不对味儿,后来发觉季泽恩居然和他的同事们都聊得不错,才恍然惊觉,季泽恩性子是冷了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遗世独立。
他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人。
两人飞快解决完食盒,季泽恩在谢知周一脸期待的目光下说:“六点下班。”
“行,我这几天休息,做完晚餐,回去你直接吃。”
“冰箱里有桑葚汁——”
“提前拿出来放温了再喝。”他接过季泽恩的话,冲后者促狭地笑了笑。
然而六点季泽恩回家的时候,客厅里安安静静,餐桌上一尘不染,餐厅的灯都是关的。还好一点多吃的午饭,又是格外丰盛的加餐,这会儿还没那么饿,季泽恩径直往唯一亮灯的卧室去,就见深灰色的大床上,懒洋洋地躺着一位少爷,肤色被深色的床单衬得晃眼。
这个人,饶是出外勤都晒不黑。
“吃的呢?”季泽恩抱着拳,靠在门边。
见他来了,谢知周顺手端过床头柜上的高脚杯,他冲季泽恩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掀开被子,微微倾斜透明的玻璃杯,深紫红色的桑葚汁牵成细线,顺着他的胸口一路淌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散着桑葚汁的香甜。
谢知周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床头柜上的母乳喂养宣传单,而后点了点自己,“晚餐,”
他看着季泽恩的喉结清晰地滚动,带着几分调笑:“不满意吗?”
短暂的离别无异于是最好的催情剂,两个人都有点过火。
直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才双双释放。
谢知周摊在床上,看着分心接电话的恋人起身,出声的一瞬,季泽恩带着情欲的身体很快冷静下来,又成了那个清醒睿智的季医生。他撂下电话,转头看向谢知周:
“急诊送过来一个病人,我得去看看。”
说完他就往门外走,谢知周揪过身旁的枕头一把砸过去,软软地落在季泽恩怀里。季泽恩把枕头放回床上,安抚地抱了抱撇嘴的恋人,径直往浴室去了。
谢知周卷起被子,刚打算补个觉,又一阵刺耳的铃声。
“唉,”谢知周叹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把宣泄后沙哑慵懒的音调清除,接起电话。
从参加工作起,他们两个的电话就再也没能关过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铃声调到最大随时待命,已经成了习惯。
刚飞速冲完澡的季泽恩三两下擦干水渍,正在卫生间穿衣服,就见着谢知周火烧屁股似的冲进浴室,重新打开蓬蓬头。
“有案子?”季泽恩问。
“嗯。”谢知周扁着嘴,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赶上了季泽恩的节奏。
“身体可以吗?”
刚才闹得太厉害,季泽恩担心谢知周这会儿工作有点吃不消。
谢知周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哪儿那么脆皮了。”
两人并肩出门,在楼道里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松开的时候两人默契地碰了碰拳,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到了熟悉的东西。
生活就是这样,偶尔会抱怨无休无止的工作,然而几分钟的怨怼完,信仰的苗子又会破土而出,把那点负面情绪给吸收了个干净。
这信仰,大概叫做人生价值。
月上中天。
沉默的夜色里,一个驱车赶往医院,一个拉开警车的门和同事会合,刻不容缓地赶往案发现场。
第78章 番外三:离人
我佝偻着背, 带着一点行李, 沐浴在刺眼的阳光下, 走出了大门。我懒得回头去看“苍山监狱”几个字,而是拿手挡着光, 虚着眼往前看。
我儿子跟我说好了,今天他会来接我。
而此时马路对面, 我儿子身边,站着那个我曾经见过一面的男孩, 正在冲我挥手。
我毫无留恋地走过去,有些拘谨地冲他们笑了笑。
后来我就住进了他们的家里。
我总不愿意见人,也不想出门。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在我这里毫不起眼,我仍是自顾自地圈禁着自己。
在这儿我住的挺好,唯二两点不适大概是——
小谢他们屋里白生生的骷髅, 以及它裹得一身辣眼的小裙子。
还有吃饭的时候,小谢喜欢跟泽恩讲一些离奇的案子, 而泽恩会指着红豆汤说, 出血坏死性肠炎会排出红豆汤样便。
我可能是老了, 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两个可以一边吃饭一边云淡风轻地谈论尸体和粪便。
后来还是小谢细心,发觉了我忍吐的痛苦, 后来约莫是他和泽恩说了,我再没在餐桌上听过这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