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处顺(5)
“不用,我自已可以的。”
两人没说几句就结束了通话。此刻陆时还沉浸在悲伤与恐惧中,只想一个人静静,今天苏南的这份好意与关心,他注定是要辜负了。
事件闹得沸沸扬扬,都炸开了锅,舆论哗然。卢希安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去找外婆要了陆时的住址,也问了最重要的一点,即感情状况。他想着那条发错的消息可能就是朋友间碰面聚餐后的客套话。
最近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小区对面等着,默默地坐在车里,反复摸着胸口挂着的那枚串起来的复古戒指,直到看着陆时进去后才调转车头离开。
周一上班后,办公室里像没事发生过一样,一切照旧,大量的工作接踵而至,陆时一会儿觉得这样忙起来也好,一会儿就被突如其来的哀伤席卷,觉得一切又变得很难熬,或许早已被看似宁静美好的校园虐得外焦里嫩,遍体鳞伤。
曾经,陆时怀着对这个职业的憧憬成为了一名教师,可现在只想放下,只想快点结束眼前这份工作。
连教师同僚的痛苦与死亡都无法阻止的学校,这还有真正的教育吗?
在绝望中,陆时最终做了个决定——辞职。
陆时动作迅速,跟领导谈完话回到办公室就递上了辞职信,校领导表态挽留,陆时下定决心不回头,一周后,终于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陆时按部就班地交接好工作,这个学期也接近尾声了。离职当天下午简单收拾下办公桌上的物品,陆时的眼睛定在了日历旁的那一抹轻轻摇曳的绿,充满生机活力的短叶虎皮兰,那是丁老师送给他的……
晚上,陆时来到了宇宙中心万家丽顶楼天台,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华灯初上的夜景,平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恣意放纵的人群,这城市固然繁花似锦,可此时的他只觉得霓虹刺眼,灯火恍惚,这含着多少人的辛酸苦楚,有多少人每天不停地奔波,不停地呼喊,不停地伪装,在华丽的背后就真的是幸福吗?
霎时间,陆时倍感自已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无非也是为了能够给予自已一间蜗居,被困在这城市的牢笼里,等待寂寞来临:他也很普通,再怎么美化这种普通也无济于事。
月亮继续着它圆缺的顽疾,陆时想暂时抛弃白天的一切,脱光衣服,脱离前进的曲线道路。
陆时想出逃,很久前就想去洱海了,在面朝大海的海边小屋,倚窗远眺,或许这次辞职放长假就是个不错的契机。
第2章
陆时回到了小河直街,回到了小巷,陪外婆好好呆了一周,怕外婆担心,那些糟心事没和她提过,只是说这个暑假要去外地进修,可能要在那边呆一阵子才能回来。
一疯狂就搭上了开往大理的列车,已许久没坐过绿皮火车了。
铁轨隆隆作响,车厢里鼾声此起彼伏,学生情侣依偎呢喃,陆时坐在窗边,窗户映照出侧脸,陆时呆呆地看着另一个自已,虽是暮色沉沉,却无法入眠,许多记忆碎片,顿时就像影片一般在脑海里放映着。
上大学那会坐火车,卢希安总会把一些位置留给陆时,比如靠里的半边床和靠窗的座位。陆时歪着头看着窗外,车辆行驶得很快,外面的景色像是划着的火柴,逼近时是轰轰烈烈的壮大,下一秒便缩小乃至不见,是匆匆忙忙的一眼。
卢希安斜斜地抱着陆时,低头看着他,用凉凉的鼻子不停地蹭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我们攒点钱每隔几个月就去旅行吧。”
“好啊,这样全国各地就都有我们的身影啦!”,陆时兴冲冲地脱口而出。
“小时,你个机灵鬼,还有踏遍祖国大好河山的宏图大志呀。”
“那可不。考考你,高铁座位只有Abcdf,为啥没有e座?”
“因为e不发音。”卢希安用他暖暖的手心握住陆时的手指,连他每个指尖的弧度陆时都觉得是好看的。
……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这趟旅途的目的地,火车有了减速的迹象,要进站了,看着远处的房屋,陆时有些期待了。
陆时拖着行李箱来到了环海西路,来到了预订的民宿——清揽元居。民宿是清新原木风,温馨感满满,坐落于洱海旁,打开窗就能直接看到洱海,出门过马路就能零距离享受洱海风景。陆时简单收拾一下,便躺在细腻柔软的床上,给外婆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或许是路途遥远,舟车劳顿,陆时倒头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一片,推开窗,感受着风的呼吸,聆听着海的吟唱。
去附近吃了个早餐回来,收到了周凯的微信,他说找个时间聚聚,一起去露营。周凯是陆时和卢希安分手前的半年两人在三亚后海认识的歌手,他与妻子三个月前来到大理旅居的,做起了流浪歌手。
陆时如约赶到了露营地点,这位于海拔两千米左右的苍山脚下,隐于洱海边,加上千奇百怪的神奇景观围绕,真真切切的绿色乌托邦。
周凯和妻子正在帐篷外弄着烧烤,“小时,你来了呀,咱们可是都好久没见了呢,等下好好聊聊。”周凯闻声笑盈盈道。
“凯哥,嫂子,我带了一些小零食,给你放这了。”陆时走近了些,应声道。
“你俩咋还分开过来,真有意思。”周嫂故意拉长了声音。
陆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已明明就是一个人呀,哪来两个人。
周嫂看陆时的神情,打趣道:“跟我们还演上了呀,帐篷里那位可早就出卖了你!”
陆时十分疑惑,探着脑袋,往帐篷内望去,卢希安正在那摆弄着威土忌,陆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张无措,心想: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