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只想和离(双重生)(161)
走前,他向她保证:
“窈窈,很快了,很快便会结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成烨一日比一日忙碌。
但就算再如何忙,也会抽出时间来见她,陪她用膳或是散步,哪怕是她在书房作画,他只能在一边处理公务信函,也是好的。
直到临近岁末,燕京落了一场雪。
整座皇城都陷进鹅毛絮里,淮王府飞檐下悬的铜铃结了冰棱,风过时再没有环佩叮咚,只余钝响闷在空气里。
沈曦云是在江州长大的姑娘,平生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雪,忍不住跑到王府的花园玩起雪。
“小姐仔细手冷!”春和提着斗篷在后面跟在,又连忙让景明把手炉抱来。
沈曦云玩得开心,拉着春和、景明和王府的婢女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不觉时光流逝。
戌时的梆子敲过,天际忽滚过闷雷般的钟声。
沈曦云指尖一抖,雪团从掌心滑落,伸长脖颈,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皇宫。
芳沁本在廊下看她们嬉闹,听见此声,连忙对浑然不觉的婢女呵斥道:“快跪下!”
这不是旁的,是丧钟。
唯有国丧,方能敲响此钟。
如今宫里并无皇后,唯一的主子也就只有一位罢了。
沈曦云愣在原地一瞬,便立刻提起裙摆向院外跑去,在雪地踏出歪斜的印记,指尖尚沾着未化的雪粒子,她的心却揣揣不安,寒气顺着血脉往心窝里钻。
太突然了。
未免太突然了。
这是谢成烨做的么?还是别的人?
脑子里乱得很,她只得打算先出去,找守在外面的永宁问问情况。
但永宁不在。
沈曦云更加慌乱,咬了咬下唇,正要试探着呼喊,忽听得朱门外传来马嘶声,马蹄铁踏碎冰面的声响惊得她鬓边步摇乱晃。
她拔下一支金钗,捏在手心,缓缓向门边靠去。
下一秒,大门打开,玄色大氅挟着风雪卷进来,她踉跄扑向来人怀里。
“谢成烨!”她攥着玄色衣襟又捶又扯,喉间呜咽压碎了骂声,“你……你混账。”
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不跟她说。
谢成烨一声闷哼,她又紧张起来,“你受伤了?”检查起他身上。
“没,”他捉住她的手往胸膛上按,“只是发觉窈窈竟学会骂混账了,觉着稀奇。”
她瞪了他一眼,却感觉到手下的胸膛起伏,笑声震得作响。
谢成烨用大氅把她囫囵裹在怀里,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声音低沉下来。
谢成烨想过要找谢仓问个明白,但直愣愣冲过去,要么是谢仓抵死不认,要么是谢仓震怒决心惩处他,都讨不着好,跟皇帝讨公道,是没法讲情理的。
于是他去找了太子,谢立州。
朝臣也好,皇帝也罢,常常说太子仁善,背地里,又逃不过与之相伴的另一个评价:软弱。
但谢成烨记得,父亲敬佩他大哥,那时在幽州父亲要外出作战,常对妻子托付道,若他战死沙场,大哥一定会帮扶他们母子。
建元初年,谢立廷在府中表达自己无心储位时,曾评价谢立州更适合做皇帝,言他:藏山河之韧,目千秋之远。
更记得父亲死后太子上门,在父亲棺椁前强忍泪水,任由秦氏打骂。
他忘不了灵堂前,太子悲伤的眼光。
谢成烨选择相信自己一回,相信父亲一回,他告知了太子自己查到的一切,从孟云瑶的口供到慧觉的话再到在太阴教内查出的蛛丝马迹。
这都不是实证,但这些证据又都指向同一个人。
如今的天子当年也想让自己的二子死去,刻意把消息透露给了太阴教。
那天太子沉默良久后,长舒一口气,道:“成烨,我们去问一问。”
问法自然不是寻常问法。
太子找来坊间的术士,在夜里演了一场戏。
一场淮王自阴间还魂的质问戏码,质问自己的父亲,当年如此作为。
如果谢仓当年会信慧觉的批语,那如今他会信神鬼之术么?
毕竟幽州节度使谢仓昔日于战场杀敌无数,纵是坐在尸体上饮酒也丝毫不惧,直言世间若有鬼,尽管放肆来。
最终事实证明,谢仓已不是幽州节度使谢仓,而是皇帝谢仓。
他怕了。
——“立廷,你不要怪爹呀,爹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你不死,恐怕出事的就是我和你大哥。谁让你当时在军中权威甚重,又起了离开燕京的想法威胁我呢。”
谢仓在夜里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当皇帝的滋味太好太迷人,生杀予夺,万万人之上。
越是如此,慧觉的批命越跟跗骨之蛆般拔除不掉,反而随着朝堂矛盾的激化和谢立廷的表现越发让他提防。
谢立廷不曾考虑过那些弯弯绕绕,跟父亲直来直去惯来,丝毫没发觉皇帝看自己的眼神愈发深邃。
导火索在建元二年春日出游前,谢立廷和谢仓在书房大吵一架,谢立廷执意要带着妻儿离开燕京,抛弃将军和王爷的身份。
彼时朝堂上依仗武将,谢立廷的做派在谢仓看来更像是在威逼皇帝立自己为太子,否则自己就把烂摊子留下离开。
正当壮年的儿子和将步迟暮的爹,谢仓在那场争吵中想起史书上通过弑父杀兄登上皇位的皇帝,更加惶恐。
一念之差,把谢立廷的行踪透露给了太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