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距离(60)
果然,何野开始注意她了,有次还问了她的名字。她兴奋极了,连踹带跳地跑回了宿舍。同寝的江苏女孩肖怡惊讶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有男朋友了吧?”
“去你的。”秋婷挥手就是一拳,让她躲过了。她们围着宿舍地中央的桌子追打起来,直到肖怡主动告饶为止。那是一种初恋的感觉,让她既兴奋,又惶恐。何野毕竟已经结婚了。她一不小心爱上了他,无异于在进行一场前途未卜的爱情游戏。
“你疯了。”肖怡在得知此事后,大惊失色。她无论无何也理解不了秋婷的这种举动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肖怡,你根本也不懂什么叫做爱。这是一种最美好的感情,它可以抛弃人世间所有的世俗和偏见,追求一种无怨无悔的幸福。”
“你没发烧吧。”肖怡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咱们班的男生那么多都对你有意思,难道就没一个值得你爱的?搞‘师生恋’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诚心告诉你,到此为止吧,现在还来得及。”
“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她倔强地说。
她恍然发现,她已经深深爱上何野了。她眼里的何野是那般的英气迷人,从他清癯的脸庞、眉宇的灵气和身型的挺拔中都能寻觅到女孩子所欣赏的气质。肖怡是她最要好的女友。她的忠告,秋婷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是,她无法遏制爱的芳草在心田中疯长,她也无法放弃对何野的那份真挚的感情。她就是在这样一种极度矛盾的心理中之中打发一个又一个日子。单相思的滋味对一个少女来说是一种精神的折磨。而何野似乎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只是将她当成他的得意门生来加以关照。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一次又一次徘徊在何野所住的那座宿舍楼前。她想走进那间房子向他袒露积淤很久的心里话,但她又没有那个勇气。她害怕见到何野的妻子丁璇。尽管她已经风闻他们之间的婚姻出现了裂痕,但她还不想给人留下是她插足的印象。她寄希望于丁璇的主动退出。这是她“大三”上学期时的心态。
丁璇终于离开了何野。这让她从中看到了爱的希望。她充满希望地迈进了何野老师的家门,受到的除了何野的热情之外,还有玲玲的白眼。那天,何野和她谈了很多,可大都是围绕着古代文学的话题展开的。她很少插话,一脸虔诚地听着,可心里却早已是倒海翻江了。她趁着这个机会欣赏着她心仪已久的男人,不觉有种渴望亲近的冲动。
玲玲坐在一旁开始不耐烦了。她不时扑到父亲的怀里撒着娇,还用敌意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幼小的心灵中对父亲身旁的女人似乎有种天生的抗体。她害怕将她的那份爱分散到别的女人身上。秋婷失望地离开了何野的家。她在当天的日记中写下这样的话:“相见之时并不知晓埋下了忧伤的种子,分别的时候才发现那棵嫩芽已开始疯长。思恋是根,追求是叶,期待是杈,未来的爱情是否会开出鲜花?”
那天,她彻夜未眠,脑海里交替闪现着何野与女儿的影子。
“如果……一旦……我将如何面对这个聪明又任性的小女孩呢?”她有些不安地想。
她从小便失去了父爱,是母亲将她一手拉扯大的。妈妈曾指着几张发黄的照片,给她讲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父亲是她出生的那年离开她的。他死于一次意外的车祸。当时,他正在内蒙古的霍林河一带考古。那里新近发现了一个辽代的墓葬群,他在赶赴挖掘现场的途中与霍林河矿区的一辆载煤卡车相撞,当即身亡。母亲告诉她,父亲是个很有才华的考古工作者,足迹几乎踏遍了长城内外的广袤原野。他没有给女儿留下什么遗产,只留下了许多历史书籍和厚厚的几本考古日记,还有一张她满月时父亲抱她的照片。照片上的父亲很英俊,宽宽的额头,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轮廓鲜明的下巴。他正慈爱地将她的头贴在脸上,她却傻傻地笑着。儿时,她无数次缠着母亲要爸爸,母亲却总是哄她说爸爸出远门了。当她看到别的孩子在父亲的引领下逛公园,去郊游,她幼小的心灵就会感到忧伤,以至于有一次她竟脱口对街上一个陌生的叔叔喊了声爸爸。母亲流泪了,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长大了,她方知道缺少父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让她失去了许多童年的快乐。她并不喜欢和同龄的男孩儿玩,却喜欢和父辈在一起。她渴望父爱,总希望依偎在他们的身旁。
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书上所讲的恋父情结。
走进大学校园,她对人生有了一个全新的感觉。她敬重那些满腹经纶的老教授,但也开始将目光转向了一个年轻的教师何野。她觉得她已经长大了,应当从“恋父情结”中解脱出来,找一个大哥哥来爱她,呵护她。在他身上应当集父爱和情爱于一身,让她不但有安全感,还要有愉悦感。但是,她一次次地失望了。何野在她赤裸裸的柔情面前却显得很冷,像一块化不开的冰。每每遇到敏感的话题,他总会巧妙地绕了过去。但是,她一直也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她相信她的魅力是一把万能的钥匙,足以打开他那把锈锁的。
前不久,她得知女作家南妮已经介入到他的生活之后,伤心地哭了。第二天,她在校园里拦住了刚刚讲完课,走出教学楼的他,直言不讳地寻问是否有此事。何野坦率地告诉她,这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