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落魄皇子登基前(57)
话音落,那人缄默少许,突然推门离去。
出来了,终于走出黑屋,逼仄得令人难受。不知道为何,待在那里,他总觉喘不上气。
明明,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昏天黑地。
头疼得发胀,眼目干涩。
他远望山脉,一山接着一山,晴光正好,雪压青松。可此般情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揉眼睛。
袖口的布料很粗糙,磨得眼皮起红。他擦了又擦,直到血目通红,才拔腿往另一处厢房去。
屋里,褚卫怜正在逗蛐蛐。
也不知道谁给她弄来的蛐蛐。她一向伶俐会说,没啥求不到的。
禇卫怜正背对着。他推门而入,盯她乌黑毛茸的脑袋看了会儿,突然僵硬命令:“你过来抱我。”
禇卫怜显然被吓到,“你,你疯了吧?”
那人面无表情,声音更冷:“你不想他死就过来。”
他死?谁死?夏侯瑨吗?
禇卫怜只好半惊疑,半无奈地过去。
她伸出手,抱个陌生人,多有不自在。
两臂虚虚而环,能感觉到布衣下是劲瘦的腰身。
那人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禇卫怜贴在他胸口,鼻息紧贴衣衫,接着,她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药味——猛然想起被亲的那夜,她也嗅到了这种气味。
那人抱紧了她,手臂紧环她的肩,青筋暴起。他的脸游向她耳朵,又从耳朵出来,埋入颈窝里,身子微颤。
抱了许久,禇卫怜受不了,努力把他的头掰离。
她像只鱼儿从怀里溜了出来,那人急着连忙抓她,抓住她的手腕。
他还要再抱,禇卫怜烦不胜烦,使劲推开:“大当家的,你要做什么啊,赎金想好了没?你有没有把我兄长怎样?”
他被推得愣在原地,手脚僵硬。望她的眼神又暗了:“还兄长呢?你想他?”
他倏尔大笑,含了怨怒:“可惜他被我杀了,你再也看不见,你再也得不到了啊。”
话落,耳边是清脆的巴掌。
他愣住,捂住发疼的脸颊,始终干涩的眼目突然起了水雾。
再抬眼,眸底似怨似恨,似热似狂。
他又冲上前,用力抱住她。
禇卫怜被他撞得晃了晃,惊愣不已。她尽量平息下来,温声和气:“你没有杀他,对不对?”
那人埋在颈窝没吭声,许久后,突然问她:“有爹娘...好吗?”
嘟囔模糊的一声,禇卫怜没听清。彼时她困惑着,心头有个巨大疑点——他到底是谁呢?
可是,夏侯尉不应该在冷宫里么?他的容貌、声音,与夏侯尉完全不同。难道这世上,真有换头术?
许是禇卫怜不搭理,那人最终松开她,默默走到窗边炕上。
他坐着,头却在望窗外。少许,脸颊传来温热的触动,极为柔软,似羽毛挠过。
他一怔,慢慢回头,禇卫怜已经从他的脸颊离开。
她用莹润的眼眸看他:“大当家,你是要我这样对你吗?”
他震然看她,目光惊骇,又似是很怀疑。片刻后,他急忙挪开她的手,声音僵硬:“不是。”
禇卫怜揣摩,而后笑起来,眉眼如月牙。
她又弯腰,往他的脸颊亲了下。
那人骤然回头,不可思议,她竟然在朝他笑!
“你......”
他惊得说不出话。
禇卫怜拈转手指,眉眼斜飞:“你什么你,你不就是要这个吗?”
“大当家?”
她虽然亲了他,眼目却带着审视、探究。
那人不自在地避开,嗓音越发生硬:“不是,我不要这个。”
“你不要啊?”
禇卫怜失望叹了气,转身要走。那人又拽住她衣袖,吞吐道:“你......再亲我。”
她说:“闭眼。”
于是他颤巍闭了眼。
禇卫怜弯腰,俯到他脸颊。
唇在碰到的刹那,她视线转移,警惕地扫。
她的两手摸上他脸颊,似是在捧,却往耳侧摸去。果然,她摸到了缝,一条窄细的贴合缝,几乎微不可见——这张脸竟然是假的!她的直觉没有错。
这张脸皮下,果然另有其人。
抚摸后,她很快挪开手。只有刹那,一个轻轻的吻落成。
而禇卫怜,也在此刻意识到一个极为森然的事——夏侯尉不是她以为的夏侯尉,不是落魄可怜,他有图谋,他和前世一样,不是一无所有!一直以来,他都在隐忍,都在蛰伏!
他会换皮,他能悄无声息带出她,他能把他们藏到这种地方,他甚至还有死士!
一直以来,他都在装。他背地里其实可以做许多事。
他......
禇卫怜离开他的脸颊,后退了一步。
那人则抬头,静静望她。眸光,是说不清的滋味。
禇卫怜后背起了冷汗,在先前,她还和夏侯尉好言劝和,说以后再不欺辱他了,让他忘掉仇恨。
如今可想而知,他怎么忘得掉呢,他潜心埋伏,不就在忍?
她还会重复梦魇的结局吗?
不,绝不能重复。
此情此刻,每步极为关键。禇卫怜只好先排杂绪,尽量定住心神。
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出去再说!她和夏侯瑨得有命出去,出得去才行!
夏侯尉到底要做什么呢?
他用山匪的身份骗她,把她留下。若单只是这样,为何抓夏侯瑨呢?
夏侯瑨是最受瞩目的皇子,及冠还要封王,也是将来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