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公冶皓身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番话说的四平八稳,争取不让阮荣安担忧。
阮荣安面上不显,只是听着。
等大夫说的差不多了,又道要去煎药,将止住。
“如意,你瘦了。”随着大夫离开,屋内的丫鬟和护卫们也都避到了门口,公冶皓轻声说。
“有吗?我觉得我还是跟从前一样漂亮呀?”
阮荣安笑盈盈,抬手轻抚自己脸颊。
“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她哼了声,眼下心里的忐忑。
这大半个月她每天取血养蛊,虽然几个丫鬟一直在用补品为她养身,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消瘦了些,穿裙时腰间都清减了一指。
一月说过,越往后消耗越大,表现出来的也会越明显。
公冶皓一直很瘦,皮肤苍白,不见丝毫血色,只是常年用补品养着,虽然补不进去多少,但总归有些效果,不至于瘦到皮包骨头那种吓人的地步。
可还是瘦,清瘦的让阮荣安担心。
公冶皓只是笑笑,没有就自己的事情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是府上的厨子手艺腻了?我府上还有几个,一会儿你都带回去。”
阮荣安是有这个习惯,吃一阵,歇一阵,其实这个习惯并不好,不够养生,公冶皓也说过,可她显然是不想改的,他便也不说了,只是总爱搜罗些会做新鲜菜的厨子。
“好啊,都会做什么?”阮荣安兴致勃勃的问。
这些公冶皓都是了解过的,遂一一说了起来。
两人聊了许久,知道大夫带了药来,阮荣安看着公冶皓饮尽,才离开。
高程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回来时就见公冶皓还睁着眼。
“家主,大夫说了,您要好好休息。”高程说。
一般用过药,公冶皓都会睡会儿。
从前公冶皓并不在意大夫的叮嘱,可自从和阮荣安定情后,他就开始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想多活些时日,多看看如意。
“高程,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喝了那药会困,公冶皓一直撑着,只为了这句话。
刚才的话被阮荣安带了过去,只是他素来敏锐多思。阮荣安当时的神情看着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您是问阮姑娘?”高程有些懵,猜测道。
公冶皓嗯了声。
高程虽然闷,但不傻,他不敢有丝毫遗漏,寻死回想了一遍,最后确定道,“属下没有发现。”
“家主,怎么了?”他问。
公冶皓思衬着,随口让他下去。
一路回了家,阮荣安徐徐吐了口气。
她的身体真的变弱了,只是出了趟门,跑了两个地方,回家后竟然觉得有些疲惫。
一月为她把了一下脉,抿了抿唇。
灶上一直备着补品药膳,二月让人端了来,阮荣安先用了几口。
她的上臂内侧散发着微弱的刺痛,接连大半个月的取血,让那里添了好些伤口,旧的已经好了,新的却还在用药,只是所有味道都被一月覆盖的一层膜给掩去,不露分毫。
蛊未炼成之前,绝不能被人发现。
之后一直到小年,公冶皓的身体总算恢复到寻常的状况,只是阮荣安总觉得,他似乎又虚弱了些。
她有一次想起问了一句,才知他的生辰是十月,已经过了,若要认真说来,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
过了小年,新年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安定伯府又来了人,请阮荣安回家过年,她想了想,同意了。
阮荣安曾经的怨恨不甘在发现她的母亲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已经消散大半。
她父母的这段缘分本就是冤孽,现在这样也好,以后只当寻常亲戚走动极好。
不过虽然要去阮家过年,阮荣安还是好生置办了一下自己的宅子,在她的预期中只在伯府待上几天,之后就要回来的。
灯笼窗花,对联门神,等等等等,都在年三十这天准备好。
廖家一大家子的年礼早在前几天就都送了来,还有公冶家的。
广平侯府也有送,被退了回去。
年三十下午,阮荣安回伯府。
她出嫁前的院子一直留着,这会儿也已经打扫整洁,府中丫鬟们来来往往,都在热闹的张罗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阮荣安安置好,站在窗前看着,忽然想起了公冶皓。
公冶家总是那样冷冷清清,不知道过年有没有好些。她命人送去的那些东西,应当都用上了吧?
自然都用上了。
高程盯着一众护卫们挂好灯笼,贴好窗花,生怕他们毛手毛脚把东西弄坏了。
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夫人命人送来的,家主虽然没说,但显然是欢喜的。甚至还亲手写了副对联让人贴上——
这可是大稀罕事。
家主之前对过年向来没什么兴致,又喜欢安静,久而久之大家就不会多做什么了,这年也就越来越没什么滋味了。
高程还是喜欢现在这样。
而一家欢喜的,自有一家愁的。
相比起阮家和公冶家,广平侯府不见多少年节中的喜气,甚至可以说一句噤若寒蝉。
今早,安国公府来人见太夫人,等人离开后,太夫人叫了宋遂辰往院中去,大吵了一架。
府中两位主人不睦,一下子就冲散了府上筹备许久的欢庆氛围。
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宋遂辰也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