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知著(99)
卿见顶着她的带了火似的目光,认真又仔细地上下看了一遍:“像。”
眸色坚定,态度坦然,叫人一看就知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或许还会暗自欣喜自己不着痕迹说了句情话呢。
虞知微:“……”
她看着他真诚中似乎还带着求夸赞的目光,被气了个仰倒。
越想越气,她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嗷呜就是一口。
***
话是这样说,该看的雪还是不含糊——反正只有一天就考试了,就算要记也记不得个什么,还不如放松一下呢。
而且一起看第一场雪什么,多浪漫啊。
想想吧,天地间一片洁白,空中雪花飘飞,两人撑伞漫步。伞布划下一片小小的空间,连呼吸声都会放大,就像是一小处只有彼此的二人世界。
真会他@#*&的会瞎想。
虞知微扁着嘴把脚从泥水坑中抬起,虚空踢了几下,试图甩掉沾在鞋子上的水。
男女同学一起逛操场在青春萌动的高中生中毕竟是一件微妙的事,他俩又都是纪检部的,卿见更是纪检部部长。不说以身作则吧,这种心照不宣的事还是不能大摇大摆地放到明面。
于是他们在午休铃响后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整个教学楼彻底安静下来了,才收拾东西出楼。
天上盖着厚厚的云层,像是陈年泛灰的棉被胎。光和盐粒子一样的雪花从空漏出一同洒下,像是黑暗舞台上唯一的光束,细碎的浮光在里面缓缓地旋转下落。
一路走来,果然如他们所想一样空旷无人。
空气中带着一股冷冽的凉气,没注意猛吸一口,只觉得一个激灵寒意直冲天灵盖。
虞知微把衣领向上提了提,掩住了口鼻。
可到了操场,两人却都傻眼了。
因为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大家都比较激动,再加上即将临近考试堆积的压力有了宣泄的口子,操场就像是被一群哈士奇洗劫过似的。
别说天地间一片洁白了,地上的雪被踩成了黑乎乎的泥水,东一滩西一簇,连低矮一点的树枝上的雪都被薅了个干净。
“哎呀!”
虞知微光顾着震惊,脚上一没留神踩进了水坑,蓝色的校服裤子上顿时多了一串泥印。
卿见从兜中掏出纸巾,蹲下来给她擦。
新沾上的泥好擦,很快就被擦了个七七八八,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些浅黄色。
不过并不明显。
卿见将纸折好放进兜里:“最多只能这样了,一会儿再拿水擦一下应该就是差不多了。”
虞知微听着有些嫌麻烦,低头伸伸腿:“没事,反正是校服裤子。”
想到了什么,她噗呲笑出来:“幸好没在屁/股上,不是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黄泥巴掉□□,不是shi也是shi了。”
卿见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
虞知微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是卿见不是庞暄妮,在暧昧对象前还是要稍装一下维持形象。
她清咳一声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
卿见看看周围被折腾得像叙利亚一样的操场——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点了点头。
虞知微左看看右看看,目光落在他的头:“诶,卿见,你头上落了好多雪诶。”
“头发都变白了。”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雀儿,欢快地围着他转。
卿见不甚在意地抬手擦了一下,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虞知微的眼神飘忽一瞬,努力欣赏周围景色来压过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突然她止住脚步,目露思索之色。
卿见也跟着停下脚步等她。
“白头发……雪……哎,我以前好像在哪儿听过一句诗就和这有关来着,还挺浪漫来着。”她喃喃道。
“哦?”卿见不动声色地接。
“真的,好像是两个人一起淋雪,然后白头什么的……你知道吗?”
卿见的眼睫扇了扇,摇头。
“是什么呢。”虞知微跳上操场边的台阶,跺着脚比划,“就是两个人一起淋雪,然后头发白了,就和白头偕老一样。”
“一起淋雪,同淋雪?”
“对对对!”虞知微激动地一拍手,像是小孩子费了好久的劲终于从沙子堆里找到一开始埋藏的玻璃珠,“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她有些狐疑地看过来。
卿见微弯的唇角一顿,随即乖巧纯良地摇头:“我随口说的。”
“也是,你每次语文都第一,翻译个文言文不在话下。”她很快说服了自己,一边说,一边肯定地点头。
她扯着卿见袖子晃:“是不是很浪漫?是不是是不是?”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她像朗诵似的念得抑扬顿挫,眼睛亮晶晶地瞄着他。
卿见轻轻应了一声:“嗯。”
随即语气严肃正经地说:“一会儿把放在我柜子的资料都拿回去,今天晚上看一看。”
“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我还给你押了一些重点,大概翻一翻。”
“……怎么这么好呀!我好幸运能认识你呀!期限提前一天!”
虞知微欢欢喜喜地说。
卿见没回答,眼睛却弯了弯。
耳郭有点灼烧的感觉,莫不是要长冻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