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缚春恩(59)CP

作者: 莲卿 阅读记录

周围忽然静下来,傅行简沉吟片刻,似在思索些什么,但双眸之中明显已无方才那般沉重,微闪着快意的光。

谢暄虽听得惊心,却也隐隐察觉出一些诡异之处,他记起当初查出汪弗身份时的猜测,忽然道,“老蜧这一死,是不是就断了高似的财路?”

崔玉桥讶异地抬起头看向谢暄,还未通其中关窍,傅行简却是微微一笑,赞许道,“正是。只是我没想到高似会放弃的如此果断。”

“他这个人谨慎得很。还记得有一年中秋夜宴,专门请了一个宁阳郡的杂耍班来助兴,可高似在其中一人手臂上发现了几颗已经快痊愈的红疹,当即将这一班人送出宫去,生生扫了大家的兴致。”谢暄提起此事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听说宁阳郡的杂耍特别与众不同,我当初可是期待了好久,临了却没看成。”

崔玉桥闻言低下了头,嘴角向上抿起,傅行简却是微微摇头道,“所以才记了这么久。”

谢暄左右看看这两人,忽然回过味儿来,“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的是他谨慎!”

“这些宫中旧事自然只有你最清楚,若再想到什么其他的也记得说出来,或许会有什么关联。”

谢暄见傅行简言之郑重,顿觉舒坦许多,“你既这般诚恳,那我定知无不言。”

傅行简将谢暄那只已经空了的茶杯斟满,壶还未放下,便向崔玉桥道,“你行走这几日,可遇着什么不寻常的事?”

“小的行踪大人不必忧心,只是有一事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不寻常。”崔玉桥眉头微锁,似在思忖,“小的统共出来了三次,有两次都遇着了钟公子。”

“钟公子?”

见傅行简疑惑,谢暄忆起那日在天阙楼,他并不知席中都有谁,便道,

“是钟如雪,武宁侯钟延璋的儿子,你可知道?”

傅行简颔首,自然是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着他对你十分注意。”这话是对着崔玉桥说的,“大抵是可怜你身世。”

崔玉桥道,“小的去义庄那日,在甩开追兵后就曾遇到钟公子,当时只觉得是凑巧。但后面又接连遇着两次,便觉得不太寻常了。”

“钟如雪……”谢暄喃喃着,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他是皇上用来牵制武宁侯的质子,再加上性子懦弱,平日里最是独善其身,惟恐给侯府惹上什么麻烦,不该是故意的。”

崔玉桥闻言似在思忖什么,傅行简却道,“你回吧,若有机会留意下老蜧死后葳蕤阁的凤娘可有什么异常。”

崔玉桥点头称是,跪拜告退。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毫无减弱之势,他弯腰去拿靠在门边的伞,撑起是迸起一圈的水珠,然后果断地走进了银白的雨幕。

“你究竟答应了他什么。”谢暄收回目光,看向傅行简。

傅行简迟疑了下,好像是在思量是否要说出口,可他也仅仅是迟疑了一瞬间,随后眸色从容,“我要助他杀掉最想杀的人。”

困惑只持续了一刹,谢暄周身一震,喉间仿佛是被一团布塞上,呼吸变得困难。

崔玉桥想杀的人姓谢,而这世上他最想杀的,该是……

“你……”他忍不住颤抖,“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有疯。”轰鸣不已的雨声中,这双眼睛冷静得让谢暄不寒而栗,“那个位置本就是你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想要!”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谢暄仓惶站起,像是第一天认识傅行简一样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你是没有想要,可谁信?”傅行简却不容谢暄退缩,紧紧扼住他的手腕,眩晕之下,谢暄猛然抬头,才惊觉二人已近在咫尺,

“除了我没人信,你年长一岁,这滩浑水就会深上三尺。”冰凉的脸颊一热,那烫人的感觉又来了,可这次却是紧紧钳制着他的下颌,不容他有一丝退却,“谢兰时,他们已经做好了溺死你的准备,如果不将祸水东引,将这滩水搅得更浑,你觉得自己还能撑多久。”

很快!他知道,也许比上辈子更快!

凉薄、阴郁、狠戾,却又闪着恣肆嗜血的暗芒,逃不掉的谢暄被迫面对这双陌生至极的眸子,只觉得傅行简口中的浑水,仿佛已经不断扑打进他的口鼻,他张着嘴,用力的呼吸,却迎来的只有窒息。

这是傅行简吗,这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他吗?谢暄骇然想。

他疯了。

第47章

春日里的雨不该这么大。

手中的油纸伞几乎快要握不住,崔玉桥叹了口气,将已经浸湿而变得沉重的衣摆挽在手臂上,低着头一心快走。

安顺坊的路许久没有修整过,石板七零八落的,雨水一泡,泥汤便飘上来,崔玉桥已然是放弃了这双鞋,遇着躲不过的水坑,就尽管踩了。

“玉桥!”

身后猝不及防的一声让崔玉桥一惊,刚刚踩稳的脚尖滑进了旁边的水坑,身形刚稳了一半,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已经提到了丹田的气倏然散了,扑通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水里。

“哎呀!”惊呼未落,崔玉桥就感觉到身体被人慌慌张张地扶起,耳朵边还有一人喊着,“少爷,您别淋着了!”

崔玉桥恨恨地咬了咬牙关,又是钟云鹤。

“都是我不好,瞧见你一个人走着艰难,想邀你上马车来的,却不小心吓着你。”钟云鹤与仆人一起将崔玉桥扶起,他半截身子湿了不说,头上那支鎏金铜簪也掉进了黄泥汤里,瞧不见踪影,拢得好好的头发散落下来,发尾滴滴答答地全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