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45)
“那你是吗?”楚懋问。
秦祉失笑道:“殿下,没有你这么问的。”
“你只说,你来找我的目的究竟为何?”
“我也想成为你那样的人。”
“不对。”秦祉说,“殿下,再好好想想。”
“什么?”楚懋惊诧道。
“殿下想说的,并不是这个。”秦祉拂袖起身,被弥补的身高差霎时顿显,“我不管你想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但是殿下,切记一句话。”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
楚懋仰头看向晋赭王,逆着月光,这人眉眼并非如此清晰,可那双眼却如此的亮,宛如世间朝阳,她负手而立,语毕便悠闲地离开。
丝竹声未停,楚懋见她进入厅堂,而后堂内阿谀奉承之话不绝。
而那晋赭王语气含笑、应对自如。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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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司昀带人守在兰干城外,眼下身旁除去崔女官,人手并不够,住在柏将军那里可有不便?”燕会步入尾声,贾文勰低声询问,“若是需要,在下命人即刻去寻住宿。”
“不用,在柏萧鹤那里反而是安全的。”秦祉说,“不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府上横生事端。”
“只是如此,办事就稍有不便。”秦祉思忖道,“今夜子时你替我看着人,我得出去一趟。”
“看谁?”贾文勰狐疑地看向秦祉,随即惊道:“我如何看得住柏萧鹤,就他那身手,主公你有点为难在下了吧?”
“又不是让你和他对打。”秦祉淡定道,“有什么动静你给个信就好了。”
“等等、等等主公......”贾文勰连忙说,“这简直强人所难,在下可是文官。”
“你是晋赭太守,他又不能真的揍你。”
“这是什么话?”贾文勰震惊。
不等他多言,一只手从后方突然搭在他肩头,贾文勰下意识蹙眉,侧首见来人眉目尽显嚣张肆意之态。
“有什么事直言便是。”身后,柏萧鹤佯装彬彬有礼地笑道,“我很好说话的,贾太守。”
银光一闪,贾文勰顺势朝着光源看去。
这人手中银戟微微散发寒芒。
贾文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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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兰干城内万籁俱寂。
转角街巷内,着靛蓝长袍的公子坐在塌上,静默地看着面前的来人。
隔墙之外,隐约传来两快一慢的打更声。
子时,到了。
张珏缓缓起身,作揖道:“殿下。”
他面前,傲然而立的,正是晋赭王秦祉。
第26章
对比 “他们态度不同自因你是晋赭王”……
秦祉停下脚步:“你来了?”
“殿下似乎很意外?”张珏反问, “不是殿下唤我此刻相见的吗?”
半日前,张珏府中,秦祉与李竹启离去后, 有一侍从将一纸条从茶盏下取出,恭敬道:“簿曹,这好像是晋赭王留下的。”
纸张被折了几道,并不大,打开来,上书:
今夜子时南府外见。
张珏轻笑一声, 说:“燕会前在下左思右想,都不得明白殿下与我并不相识, 如何突然到访府上, 我深知今日筵席恐怕是一场鸿门宴, 可也断不会料想,竟然是徐生。”
“徐生做得很好。”秦祉说, “若非有不怕死的百姓冲撞本王的马车, 徐生那档子事儿闹不到我们面前。”
张珏闻言长叹一口气:“徐生这人,若是有半分徐行的本事,也不至于此啊。”
他转眼看向秦祉, 又道:“就是不知殿下此番又是欲意何为了。”
“你以为呢?”
“猜不透啊。”张珏上前两步,目光淡然地盯着秦祉的双眼,“在下以为,徐生此举拖延兰干战局一事, 是为兰干讨伐周令,可若是如此,在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兰干岂会容忍我这样的人活到最后,平白道出真相?”
张珏顿了顿, 似想到什么了,摇头失笑道:“殿下,你和柏萧鹤可真是......”
“一箭双雕啊。”
秦祉莞尔一笑:“先生谬赞。”
徐生一事公然挑明,不论张珏是否承认,皆为兰干铺出一条通往中原的路,可如此,张珏则必死,若非如此,他只得逃,逃离兰干。
但周令也会杀他,以此坐实兰干出兵之由乃是他们自导自演。
“真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张珏感喟道,晋赭王此刻是为第三条路而来,只是这路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徐生可有人救?”秦祉不再闲话,而是直奔主题。
张珏微微舒展了下身姿:“大概吧,这人是徐行的侄子,关系挺近的,就是性格轴了些,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非要自己跑出来干一番名声。”
“结果这人呢,受不得苦,又拉不下面子去求助,做事就越发没得轻重。”张珏说到此,眼中笑意逐渐消失,“而一旦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让他迷失心智。”
“徐行不在乎他为人,只为他那弟弟,管着这人生死而已,因此今夜一事,或许徐氏得知消息,会派人来也说不准。”
“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秦祉声音冷地犹如寒冰,“徐行君子如玉,如何看得下去这种做派,倒不如直接清理门户,落得干净。”
“殿下,那是对你。”张珏说,“譬如徐行,譬如荀谌,还是与你同行的柏萧鹤......”
“包括你身边那位太守,都是一样的。”
“你看到的他们的样子,不过仅仅是因为,你晋赭王的身份。”张珏淡笑道,“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