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46)
“徐生如何执意不指认你。”
张珏眨了眨眼,笑问:“殿下,这算投诚吗?”
“那要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了。”秦祉语气平静。
张珏直起身,退了半步:“因为他不敢。”
“殿下,你以为兰干当真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张珏说,“兰干是要争权的,楚懋就是个例子。”
“你可在今日燕会上撞见这兰干王了?”
“看见了。”
“没有吧...”张珏声音一顿,“啊?”
秦祉点头:“看见了。”
“哎呦这话让在下不好往下接啊。”张珏抬手按了按眉心,“总之兰干王如今不过一傀儡而已,这任谁看着不会动什么心思呢?周氏也是同理。”
“明面上都觉我是周令的门客,若徐生公然指认我,便形同挡了周令的路,周氏可是五世三公,门阀遍布天下,他徐生如何敢承担这后果?”
“若真因此致使徐氏得罪了周氏,就真成罪人了。”
“殿下,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张珏微微附身,似轻声求饶,语气带笑,“你可得救我一命。”
秦祉微微偏头,靠在张珏耳侧,气声说话,半响只见张珏目光徒然一变,幽深莫测,意味深长:“殿下...”
“做不做?”
张珏缓缓开口,笑说:“朔昭阁密探张珏,任凭殿下差遣。”
“啊!”
一声惊呼顿时让两人光速分离,深更半夜街头巷尾哪里来的声音?
秦祉递给张珏一道眼神,让他先走,这才踱步从拐角处现身。
街头那女子身披灰蒙蒙的斗篷,内里却是碧色锦裙,露出的一小节皮肤白皙胜雪,眼眸乌黑发亮,面容清秀绝伦,只是略带一丝慌乱,提着裙摆,见到秦祉呼吸一窒,僵在了原地。
“你......”
秦祉端相片刻,刚想开口,谁知这人掉头便往深巷里跑。
“那边是死胡同啊。”秦祉无奈叹气。
只可惜这姑娘慌不择路,只顾着随便找一条路,今日是晋赭王的燕会,满城都顾着那个亲王,因此不会有人格外注意她。
据说明日晋赭王便要动身返程,因此今夜荀谌一定会在书房跟文官忙碌一整晚,他顾不上她的!
她要逃,就趁着今夜,只要逃出兰干城,荀谌便无计可施了!
“那位如果我没猜错,是荀谌的妾室,叫什么...”张珏思绪良久,“关婧?”
“你怎么还不走?”秦祉看他,“若真是荀谌的妾室,一会儿人来了,她没抓到,给你我二人堵个正着。”
“殿下你可别一语成谶。”张珏听罢毫不犹豫转身便走,嘴里振振有词,“你倒是无妨,在下小命可真要挂城墙上了。”
偏生迎面来了一队人,这张珏当即深吸一口气,掉头就往回走,再度从秦祉面前路过时,还顺带给了她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急冲冲地从另一边消失了。
秦祉扶额心道:希望一会儿不要再从那边回来了。
“晋赭王殿下?”那领兵侍卫诧异行礼,“您怎么……半夜出现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并未看见什么人。
秦祉说:“今夜月色不错,中原甚少看的如此清透,本王便出门赏月了。”
侍卫抬头,只见云层缓慢移动,遮住大半月辉。
秦祉:“……”
“咳,你们这是做什么?”秦祉全然当做看不见,强行转移了话题。
“回殿下,兰干相府内趁乱出逃了一女子,属下奉命来寻。”侍卫抱拳道,“若是殿下无事,还请回谒舍休息吧,兰干近日不算太平,别波及殿下。”
“无妨。”秦祉抬手制止对方的言论,目光平静,却暗含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去做事。”
侍卫心中一凛,连忙低声应道,旋即带人展开搜查。
殿下?
他是晋赭王?
可他刚刚分明看见自己了,为什么没有……
耳边侍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踌躇不定,不知眼下要不要从这巷陌走出去。
“你若继续在这看着,一会儿侍卫回头就彻底跑不掉了。”那殿下视线突然落到女子身上,她跟着浑身一颤,半响咬牙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
秦祉并不想听,只朝着尽头一指:“侍卫朝那边去了。”
“安瑾谢谢殿下出手相救。”
安、瑾?
关婧……
秦祉嘴角微抽了一下,张珏这什么耳力,合着这两个字一个没说对啊。
安瑾行了一礼后,用力抓住了斗篷外延,朝着反方向小跑着离开了。
夜凉如水,喘息之间却浊气温热,她的心却在剧烈地跳动,她紧张地手止不住发抖。
这并非她第一次逃跑,却是她离自由更近的一步。
耳边风声肆意向后刮去,掀起衣袍,可她并不在意只一味朝着前方那道尚看不清的城门,奔去。
城门夜间落锁,只要明早一开,她混入装着货物的马车,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了!
安瑾想到这,连带着那双清澈的眼都透着喜悦,可不等高兴几时,她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
离城门不足百米,自有十余府兵并排而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而最前方稳稳骑于马上,居高临下的漠然睥睨着,正是中郎将花颖慈。
花颖慈双腿微微用力夹紧马腹,身下玄马行至安瑾面前,她只觉浑身冰冷,像被毒蛇盯住般动不得。
花颖慈手腕一转,剑身挑起安瑾下巴,直视她双眼t,轻笑道:“安姬跑的够远,可让我好等。”
安瑾不自觉地颤栗,脑中嗡明不断,目光满是惊恐,连眼都不敢抬:“你、你是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