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己志(55)
随手一把扯掉连在皮肉上的那一点布巾。
车儿在这边试了好几回,都未能将那一点点连着的布巾撤掉,轻轻一扽,又轻轻一扽,丝丝缕缕的刺痛,让他既痒又痛,直入骨髓。
他盯着她皱着眉头仔细研究的神情,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头对这个文昌公主太过于严苛了,才让她在这里这般折磨他。
最后一刺,麻的他骨髓直颤。
他一把扯掉,盯着她惊慌的眼神道:“换药吧。”
好在箭伤不在流血,但是伤口哪里确实可怖,皮肉翻卷着,合着黑乎乎的草药,贴在那处。
有的草药已经因他体温的缘故干涸,扑簌簌的往下掉着渣。
车儿手足无措,不知要怎么做,听上首的刘琮道:“去倒盆冷水来。”
车儿照做了。
刘琮又让她用布巾将上头的药汁清洗干净。
车儿抖抖索索的,拿着布巾,轻轻擦拭上头的药汁。看那处一抖,她便知是自己将他弄痛了,下意识的赶紧呼呼,记得小时候自己摔伤了腿,大哥也是这般为自己呼呼,还告诉她,这般做就不会痛了。
刘琮看她稚气的动作,心里一阵好笑。
这傻里傻气的模样,是怎敢到这嗜血饮肉的军中来的。忽有想起她是为何而来?
内心竟是一股不畅,似是热气涌上来,堵住心口。
他摸了摸额头,看似真的发热了。
车儿将刘琮伤口的草药清洗完毕,额头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合着灰尘,流的花里胡哨。似是比刘琮这个发热的人还要流的汗多。
伤口露了出来,一片红红的肉。
刘琮道:“将药汁摸到伤口去。”
车儿拿起药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将碗放下跑到矮榻前,找出刘琮给自己的那个景泰蓝的细颈小瓶。
这里头是御用的药膏,所致草药皆是名贵,定是比眼下这些好。
车儿拿出来,在刘琮面前晃了晃药瓶,道:“将军,我们怎么忘了这个,涂上它定要比药汁好的快。”
刘琮看她献宝似的,拿着自己给她的物什在这里跟他炫耀。
他道:“你的手上可有上药?”
车儿不知他会问这个,老老实实的回答:“未曾。”
刘琮道:“本将不需要,这个留着给你涂手伤,你也是因为本将伤了手,本将不想盛你的情。”
车儿皱了眉头:就因为自己给他端了一个炭盆?
那平日里她当牛做马伺候他,他怎么不说盛了她的情?
车儿还是道:“抹这个好的快。”
刘琮沉了脸:“本将说了不需要,你还要本将说第三遍吗?”
“噢。”声音里带了委屈。
她将药瓶放进怀里,拿了药碗,开始给他上药。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刘琮心里一阵烦躁,他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难道本将在你心中就那般无用?再者说,本将观你细皮嫩肉的,若是手上留了疤,定是不好看。”
车儿未曾抬头,又轻轻“噢”了一声。
过了须臾,才抬起头来看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刘琮眉毛一挑,瞪了眼睛看她:“看什么看,上药。”
车儿听令,复低头上药。
如若她再抬头,定是能看到刘琮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
第34章 从军行(十二) 他知道那条河,绕长安……
刘琮一言不发, 沉默的盯着在自己胸口的毛躁脑袋,心里涌出阵阵烦躁。
他将胡车儿一把推开,道:“可以了, 你去将司马瓒传来。”
车儿不明所以,不知刘琮好端端的为何又生气了, 看他不耐的眼神, 暗骂此人喜怒无常, 自己为他这般忙碌, 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用这般眼神看她, 又想到这厮将将受伤, 心情定是不痛快,想来是自己笨手笨脚的,方才给他换药,牵扯到他的伤口了吧。
车儿撇了撇嘴, 将手里的药碗置在桌上。便绕过屏风出去了。
刘琮在那身影离开以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已是沉着冷静, 心无杂念。
今夜无风, 有些清冷,了了几颗星子挂在天际,忽闪忽闪的,车儿裹紧身上的军服,绕过巡逻的士兵, 来到司马瓒营帐。
司马瓒是刘琮的军师,住的离刘琮的营帐不远,车儿站在营帐外头传唤:“司马大人可有安寝, 大将军有请。”
车儿本来以为要等一会子,但将将说完传唤的话,司马瓒便撩帘出来了。
衣衫整洁,显然是未曾就寝。
“将军找我何事?”
车儿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小的不知。”
司马瓒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做小的文昌公主,一时想起献给刘琮的那副画卷。
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此人,满面污脏,身材瘦小,一身军服穿的邋里邋遢,衣袖裤脚显长,裹在军靴里,越过鞋子一大截。
显然是一个毛头稚子。
司马瓒摇了摇头,想起大将军说过:“文昌公主与三皇子情深相许,居然可以为此做到如此。”
他觉得这文昌既是可怜又是可悲,她应该是不知这一场联姻是三皇子一手促成的吧。
他一振衣袖,道:“带路吧。”
刘琮赤膊站在舆图前,车儿帮司马瓒打帘进去之时,入目的便是一具赤裸的后背,车儿目光在刘琮那狰狞的伤口上一扫,赶紧低下眼睑,将司马瓒迎了进来。
不等司马瓒见礼,便问道:“平城现如何了?”
即使刘琮看不到,司马瓒还是对着他恭敬的行了礼,他微微弯着腰身,道:“回大将军,平城此刻明显难攻,平城将军命人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