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谢珩拿着书册,头也没抬问。
姜令檀看他神情温和,眉眼俊逸,那双手更是好看,但他不该来的。
“殿下、怎么来了?”她声音很轻,慢慢问。
谢珩搁下书卷瞥了她一眼,语调有些无奈:“你这样病着,又胃口不佳,孤总要来瞧瞧。”
姜令檀认真道:“天花会传染。”
谢珩皱眉,盯着她看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然后他忽然站起身,走向她,覆着薄茧的指尖不容觉得挑起她滑腻的下颌:“那又如何?”
姜令檀抿着唇没说话,缩在衾下的手掌心紧紧握了起来,也不知是何种缘由眼眶突然就红了。
大滴大滴泪珠子,像是断线的珍珠滚落,又可怜兮兮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秀气的黛眉,因为这几日经常蹙着,像是折出了痕迹。
谢珩好似也没料到她会哭,伸手稳住她颤颤发抖的身体,语调淡淡,含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纵容:“这是这么了?”
“还是在孤这受了委屈?”
姜令檀用袖子擦了眼睛,慢慢摇头:“不是。”
哭了一会儿,她情绪发泄了,也渐渐缓过来,伸手比划:“让您笑话了,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谢珩看着她,眉头轻蹙:“为什么会这样想?”
姜令檀咬着唇,想到夜里梦的那些画面,身体不受控制抖了抖,正当她想解释什么的时候,忽然腹部绞痛,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
“善善。”谢珩声音发紧。
“嗯,就是突然很痛。”姜令檀捂着小腹,痛得已经不能伸手比划,勉强用声音磕磕绊绊说。
“吉喜。”谢珩朝外喊道。
吉喜不敢耽搁快步上前,也被太子殿下脸上透着几分戾气的表情吓到了。
约莫一刻钟,吉喜看向姜令檀,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说。”谢珩眼神,毫不掩饰冰冷。
吉喜只能小声解释:“姑娘应该是癸水初来,奴婢等会儿开个方子,殿下不必担忧。”
“癸水”二字犹如惊雷。
姜令檀双颊不受控制红了,恨不得钻入衾被中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吉喜也有些尴尬。
谢珩轻咳一声:“好好伺候。”
等太子殿下走远,吉喜唤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帮忙,去衣箱里拿了干净的衣裳:“姑娘奴婢扶你起来,估计身上衣裳脏了,榻上的被褥也要换上新的。”
吉喜不说还好,她一说,姜令檀觉得身下湿得厉害,小腹阵阵坠痛。
癸水她有听常妈妈提过,她之前在长宁侯府一直没来,常妈妈只说有些姑娘来得晚的,是在及笄后。
眼看过了冬至,她就要及笄了,已经没差几日。
只是这种事情,竟然让太子殿下撞见了。
姜令檀眼眶一红,忽然又有些想哭。
第61章 疏离
雪停时, 空气中夹着松木淡淡的香,带着一点空灵的清润。
吉喜朝门外看去,太子殿下高大身影淡淡投在垂落的竹帘上, 寂静无声的夜里,反而多了某种求而不得的滋味。
姜令檀换好衣裳出来,榻上被褥绸垫已经换了新的, 丫鬟婆子收拾好, 动作谨慎退出去。
吉喜回过神, 垂眸上前,不忘细心在床末的位置塞了汤婆子, 仔细掖好被角轻声道:“姑娘好好休息, 奴婢就在外间守着。”
“嗯。”
姜令檀脸颊红晕还未散尽, 躺在床上,清凌凌的目光透过帐幔落在昏暗的银灯上,声音淡淡吩咐:“把灯吹了吧。”
吉喜愣了愣,神情有瞬间的古怪, 继而又被她忍下:“是。”
屋内静悄悄的,烛光湮灭后,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姜令檀缩在衾被里,怀里抱着汤婆子,瘦薄的双肩不受控制微微颤抖,掌心全是冷汗。
自从今年六月她被周氏献给神秘嗜血贵人,虽然那人只吸食她的鲜血,可至此后, 她就生了夜里不能熄灯的后遗症。
这事她从未同人说过,就连常妈妈问她,当时也只是用‘起夜方便’随口敷衍过去。
十五还没过, 那人会来吗?
姜令檀凉得如同在水中浸泡过的指尖,一点一点摩挲着手臂上那些斑斑痕迹,微微有些刺痛,有些还结痂出血。
吉喜说是水痘,来给她开方子的医女也说是水痘,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心中疑窦丛生,并不十分相信。
这一夜,姜令檀一颗心高高悬着,她怕那人会来,又怕不来。
小腹位置隐隐作痛,身上不舒服,第一次用那东西,也不习惯。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能清楚听见窗外枝丫被雪压断的声音,呜呜寒风摧枝折叶。
姜令檀毫无睡意,慢慢翻了个身,搂紧怀里的汤婆子,背上冷汗湿透小衣,贴在身上有些难受。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睡着的,前半夜怕得厉害,后半夜又冷又困,她想叫吉喜,又想到恐怕前几夜吉喜一直守着她。
迷迷糊糊想着之前在长宁侯府发生的事,等睁眼醒来,透过帐幔看到外头已经天色大亮,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绿毛鹦鹉‘鸭蛋’在侧间叽里呱啦地怪叫的声音。
她一有动静,外头守着的吉喜立马绕过屏风上前:“姑娘,奴婢伺候您穿衣。”
姜令檀半撑着起身,后腰酸软无力,秀气漂亮的眉心微微蹙起一丝。
吉喜捧着衣裙上前,想到什么又转身去箱笼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包,脸上带笑:“姑娘忍上几日就好,过几日及笄,太子殿下请了昭容长公主给姑娘梳髻插笄。”
湿热帕子从脸上擦过,她半天都回不过神,直到小丫鬟端了厨房煎好的汤药上前,指尖贴着药碗被烫得一颤,有些慌乱比划:“昭容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