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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135)

“奴婢提前吩咐小厨房晚膳煮一碗银丝面,再配上姑娘喜欢的酱油卤鸡丝和醋拍黄瓜,还有几道您平日爱吃的菜。”

室内有些昏暗,姜令檀倚在暖榻上翻书。

刚好有丫鬟进屋掌灯,明亮烛光透过琉璃灯落了她满身,那气质澄净如窗外白皑皑不染纤尘的冬雪, 自有一番温和,白皙柔软的下颌沾一缕发丝,反而凸显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常妈妈好似被眼前极端的美貌惊艳到, 不由放低了声音:“姑娘用过晚膳,趁着时辰还早,再泡一个暖暖的热水澡,生辰一过,明日就是

新的一日。”

“好。”姜令檀喉咙发出浅浅的声音,笑着看向常妈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是等着要夸奖。

起初常妈妈还有些愣愣回不过神,等反应过来是自家主子说话的声音后,她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从眼眶涌出来。

“嗓子什么时候好的。”

“太子殿下知道吗?”

常妈妈双手颤抖,双膝一软跪在姜令檀身前,一时间又哭又笑:“老天保佑,当真是菩萨显灵。”

姜令檀伸手,抚过常妈妈已经生了许多银丝的头发,指尖慢慢比划:“入东阁后,太子殿下为我寻了良医,一开始只能发出浅浅的声音。”

“本不想提前告诉你,免得替我忧心,又要操心我何时能正常说话,又怕汤药苦涩,我如何能咽得下去。”

“你总是事事替我想着,我若不是告诉你,这些年因为失语症,你夜里总是睡不安生。”

“我希望妈妈能长命百岁,陪着我走过往后很长的人生。”

姜令檀指尖微微一颤,目光落回常妈妈身上,心酸得一塌糊涂。

在她记忆里,常妈妈并不是那种厉害的仆妇,这些年在长宁侯府,硬是被周氏逼着成了不苟言笑的管事妈妈。

“今日生辰。”

“就当是给妈妈小小的惊喜。”

姜令檀蜷着双腿缩在羊绒毯子下,半个身子都靠在常妈妈怀里,用极小的声音说。

常妈妈从袖中掏出帕子,偷偷擦净眼泪:“老奴会的。”

主仆两人又说了一刻钟的体己话,等常妈妈稳定情绪,眼睛也没那么红了,姜令檀让她先下去休息。

吉喜带人去小厨房,亲自提了晚膳过来。

银丝面刚做出来热腾腾的,桌上摆着的几道菜,也都是极合她胃口。

“姑娘趁热吃。”吉喜一如既往的贴心,怕她冷,还抱了一个手炉放在她怀里。

姜令檀先夹了一块醋拍黄瓜放入口中咬碎,又垂眸吃了一小口银丝面,鸡汤浓郁的香味在唇舌漾开,在这样寒气袭人的夜里,顺着喉咙一路暖入腹中。

“主子。”外间丫鬟行礼。

“退下。”

外头说话声很轻,伴着风声,并不是十分听得清。

姜令檀动作一顿,抬眸往外看去。

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落在蒙了一层薄雾的琉璃窗前,削薄凌厉的双肩,棱角分明面部轮廓。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迈进屋中。

“殿下。”姜令檀起身,就要上前行礼。

“免了。”

谢珩虚手一抬,止住她接下来的动作:“今日是你生辰,何必这样拘束见外。”

姜令檀不好驳了太子的好意,只得稍稍往后退了半步,站稳身子。

谢珩目光不动声色从她身后黄花梨木八仙桌上扫过,声音随意吩咐吉喜拿来碗筷。

“你今日生辰。”

“孤理应回东阁给你过寿辰。”

“生辰快乐。”

“善善。”

姜令檀见他走到桌前坐下,一只手肘微曲搁在桌面上,雪白的掌心随意撑着下颌,似笑非笑看向她。

他说话时声音清润,一双含笑深邃的凤眸,映着烛光,如同星辉灿烂,勾魂摄魄像是能把人沉进去。

这样的太子,难免让她感到紧张。

姜令檀不知说什么好,当“善善”二字,被他用轻勾的尾音连带出来那一刻,既轻又缓,震得她连背脊都下意识绷紧。

二人离得近,她能闻到他身上似有淡淡的酒香,混了迦楠香的清冽,就好像书楼后山那片林子,松枝落了白雪的味道。

夜里太静,恰好这时候吉喜拿了碗筷上前。

姜令檀趁着这片刻,暗暗长舒一口气,表情有些犹豫伸手比划:“殿下茹素,臣女这一桌晚膳,大抵都加了荤腥。”

“冬寒夜深,再去准备恐怕要耽搁许久。”

“您不妨......”

“不妨什么?”太子慢条斯理换了个坐姿,脸上神色似笑非笑。

姜令檀手心一抖,后续剩余拒绝的话,顿时散了个干净。

“莫要走神。”

“生辰的银丝面,再不吃,要糊了。”谢珩修长指尖轻扣桌面,语调含笑。

“哦。”姜令檀只得垂眸,一副乖巧模样坐在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吃碗里的银丝面。

也不知是屋里的地龙烧得热,还是银丝面里的鸡汤暖人,只见她净透似玉的小脸,慢慢爬上一抹粉润的烟霞色,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还在怕孤?”

谢珩嘴唇紧抿,拿起桌上摆放的筷子,不疾不徐夹了一块醋拍黄瓜送入口中,那滋味酸得他眉心一蹙,声音不免沉了些:“或者是因白日的事,生孤的气?”

姜令檀有些心绪不宁,他是金尊玉贵的储君,世间人人敬畏他才对,她对他疏离同样也表示敬重,为何他却好似十分的不喜。

“没有。”她小声回答,视线根本不敢抬起看他。

那模样不像是撒谎,只是她眼底藏着的戒备,令他突然觉得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