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娇帐(162)

谢珩颔首,清润的声音淡淡吩咐:“备车。”

“是。”

既然是迎客, 又是太子亲自开口,姜令檀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人,需要太子亲自去迎。

宅院门前,伯仁上前掀开马车的垂帘。

谢珩先行一步跨了进去,然后侧身,朝马车外伸手。

他一身霜白

色绣宝相花纹宽袍,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她,神色淡淡:“上来。”

姜令檀敛去情绪,走上前, 依旧有些防备。

纤细手腕被宽大掌心握紧,借着巧劲往上一扯,人便跌了进去。

车马里,谢珩往旁侧了侧身体,恰巧又能若无其事扶住她荏弱秀气的肩头,眉梢犹带几分隐忍,语调依旧平静:“等会见了人,也不必紧张。”

“他在朝中名声虽严厉刻板,但对于小姑娘一向是温和的。”

姜令檀选了离太子最远的位置坐下,乖巧点头。

依着猜测,这人既然是在朝中,恐怕是某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如果这样,太子为何带上她?

既然想不明白,只能将头垂得更低,白皙软嫩的指腹紧紧压着手腕的肌肤,哪里有一团浅淡的红痕,是方才太子拉她时,不慎握出来的。

她皮肤生得薄,更是娇气得不行,但凡用点力气,总会压出印子,就算太阳大些,灼在皮肤上,不出片刻就红了。

谢珩静静看着姜令檀蜷紧的指尖,随着马车摇晃,她堆堆叠叠垂在身侧的宽大袖摆也在轻轻摇动,像是浮上天际的云,在夜幕降临前,托起天边的明月和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

姜令檀有些好奇,她不禁伸手悄悄掀起车帘一角,有些好奇地朝外边看去。

入目所及,不远处走来一队乌沉沉的骑兵,他们众星拱月般围城一个圈,护着一辆格外朴实无华的青帷马车。

簌簌风声中,传来一阵轻咳。

“主子。”伯仁在外边轻喊了一声。

谢珩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人却站起来走下马车:“老师这一路可还好。”

老师?

姜令檀听得清楚,心头猛跳。

这世间,能被太子称为老师的人,也只有当朝首辅严既清一人。

只是这样的雪天,又临近新年,严大人独自一人来雍州又是为了什么。

姜令檀僵坐马车里,怀里抱着手炉,指腹却在倏忽间退去了所有的温度,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有风吹着垂帘,丝丝凉意渗进马车里。

那咳嗽声又剧烈响了一阵,才传来男人嘶哑干涩的声音。

“一切尚可。”

“故渊那孩子,让殿下费心。”

太子好似笑了一声:“学生带老师过去。”

姜令檀还在出神,谢珩已经掀开车帘。

他身形高大颀长,恰好挡住了她娇小的侧影,外头的人并不会注意到马车里还坐着人。

“在想什么?”谢珩压了声音,含笑问。

姜令檀长睫一抖,紧张问:“今日来的客人,是严大人?”

“嗯。”谢珩鼻音轻哼,没有否认。

严大人为何来雍州?

即将说出口的话,又被姜令檀深深压了下去,她低垂着眼眸,唇抿得鲜红,一双眼睛因为紧着蓄着水色,却不敢看他。

“想问什么?”谢珩视线落在她唇上,静静看了许久,似笑非笑。

“我......”姜令檀止住声音,自然低下头,纤细雪白的掌心交握,半晌后,逃避般轻轻摇头。

谢珩只望了一眼,斟了茶水握在手里也不喝,碧螺春的清香溢满整个车厢。

等马车回到府宅门前停下时,依旧是太子先下马车,不久后后方的马车内也有人走下来,依旧伴着有些压抑的咳嗽声。

“学生已经让人去请了芜菁娘子。”

“在雍州这段时日,老师不必理会朝堂,只管安心养病。”

姜令檀坐在马车内,只想等太子与严大人进去后,她再出现比较好。

毕竟如今她这种无法解释的身份,若还是长宁侯府十一姑娘,就算不是为了已故的阿娘,她也一定会去问一问严大人。

可是现在,她实在寻不着正当的身份和理由开口。

她心里清楚,若与太子同住一处的消息传出去,不管清白与否,总归是逃不过遭人非议。

压下心底的念想,姜令檀努力克制的脸上的情绪,可下一刻,马车低垂的帘子被男人长指挑起,清润嗓音格外温和。

“善善。”

“过来。”

“给老师行礼。”

姜令檀听了这话,喉咙里差点一口气没喘得上来,她心跳加快,小脸也瞬间失了血色,抗拒看着太子。

“善善。”谢珩含笑,声音低低又喊了一声。

姜令檀对上那幽深沉黑的视线,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

她侧身想要避开太子的手,男人却像是早就料到一样,竟然往前探了探,长臂一下子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稳稳箍着往外一勾。

姜令檀急得掌心推着他肩膀,眼眶红了一圈,那委屈的模样就像是下一刻会哭出声来。

“善善?”严既清好似被这两个小字惊了一瞬,掌心抖得厉害。

这一刻,他咳得喘不上气来,双颊晕着不正常的红色,干裂的唇翕动,脸上错愕掩饰不去。

“严大人。”姜令檀被逼着无退路,只能垂眸上前行礼。

她态度恭敬,语调也乖巧,是长辈都会喜欢的模样。

严既清目光落在她侧脸的瞬间,却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情绪,正当准备问什么的时候,谢珩却外前一步,动作自然又亲昵把姜令檀扯至身后:“外头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