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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256)

听见脚步声,鸭蛋晃了晃脑袋,然后扑腾着翅膀十分兴奋在架子上踱步:“姑娘好。”

“姑娘好。”

“……”

姜令檀被它逗乐了,轻轻拧着的眉心松开一丝,从一旁的罐子里倒出一颗花生递过去:“念一首诗来听听。”

鸭蛋嫌弃盯着那一颗花生,撇过脑袋,一副死活不念的模样。

吉喜听见声音出来,笑着点了一下鸭蛋的脖子上的羽毛:“这小东西也不知是殿下从哪儿寻的,天生一副反骨,若不得些好处,谁也别想叫它开口。”

“这些日子,三皇子殿下可没少打它的主意,都让太子殿下暗中让人给撵出去了。”

姜令檀根本就没料到许久不见的三皇子竟然还在打鸭蛋的主意,又从罐子倒了一颗花生出来:“三皇子日日都来吗?”

吉喜点头:“对,日日都来,就是东阁暗卫守得严,加上三殿下不着调的事情做得多了,只要他出现,就得费尽心思防着。”

姜令檀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再提三皇子,而是吩咐吉喜准备一些滋补祛湿寒的药品送去严大人府上。

她东西送出去不久,严既清那边就派了婆子过来道谢,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篮子挂着水珠子的樱桃。

樱桃颗颗圆润饱满,色泽红润。

姜令檀捻了一颗放进口中,酸中带甜还透着一股格外清新的果香。

随着樱桃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严既清亲笔所写的书信,书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齐家的事已经板上钉钉,问姜令檀是否愿意认他为义父。

这个问题,比太子殿下问她是否愿意在玉京留下更难回答。

“姑娘有心事?”吉喜提着篮子里的樱桃,声音试探问。

姜令檀指尖捏着薄薄的信纸,信纸透光,把每一个字都照得朦胧,她想了想把纸张揉碎了,想丢到炭盆里烧掉,但又想到已经入夏屋中没有烧炭,复而又小心翼翼把信纸平铺开,随手抽出一册书夹在里边。

天色一点点地暗下来。

樱桃这东西精贵又放不久,姜令檀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再去书楼一趟。

她亲手提着一篮子樱桃,吉喜跟在身后,吹笙打着灯笼,主仆三人影子被金辉色的光拖得长长的,凉爽的风吹得发丝飞舞。

谢珩站在书楼二层,这个画面他看过无数次,而每一回只要她来,他总不受控制落在她身上,无论是惊喜还是疏离,总叫他期待。

伯仁守在书楼前,朝姜令檀行礼:“善善姑娘。”

姜令檀晃了晃篮子里的樱桃,声音轻轻说:“严大人府上送来的,我带些给殿下尝尝,可方便。”

伯仁朝内比了个请的手势。

姜令檀抬步慢慢走向书楼二层,与白日并无区别,只是多了一盏昏黄的灯烛。

谢珩手握书卷,看向她逐渐走近的身影,明知故问:“怎么过来了?”

姜令檀不好意思,指尖摩挲着竹篮手柄:“樱桃不易久放。”

极好的理由,两人谁都没有戳破。

谢珩率先站起来,伸手接过樱桃,学着她的模样指尖从竹篮手柄摩挲而过,上面好似残存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伸手拿起一颗放入唇中,抿了抿:“尚可。”

“老师可好?”谢珩问。

姜令檀咬了一下唇,然后点头:“嗯。”

她想了想,还是从袖中掏出那封被她揉皱又压平的信件:“我不太确定。”

谢珩拿起信件,一目十行扫过。

这是他一开始就料到的事,只是当初他拿施故渊作为威胁,逼着无论是严既清还是施故渊都不许和他的善善扯上关系。

眼下事情即将尘埃落定,不管是施故渊还是严既清,他们担心的自然是她的安危。

想在玉京无拘无束生活,没有高贵的身份自然不行。

所以施故渊最开始提出让嘉兰郡主认下姜令檀做义女的提议,被他毫不留情否决。

而严既清作为他的老师,他曾经与齐朝槿的情谊,若认下姜令檀成为义女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只是这些并不是谢珩希望的。

指尖点在信纸上,谢珩唇角的弧度没有改变半分:“既然是严大人的提议,善善是怎么想的?”

他又把问题重新抛回给她。

姜令檀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能如实道:“无功不受禄,就算严大人当初是我外祖父的学生,可我并不想拿着这样的恩情去做些什么。”

“无论是留在玉京还是回去雍州,我只想安安静静寻一处地方,种花种草也好,粗茶淡饭也好,并不想与不相干的事情牵扯太多。”

谢珩心底莫名一悸,深邃的瞳仁闪了闪:“嗯。”

“善善既然不愿意,那拒了就好,老师性子一贯好,并不会放在心上的。”

姜令檀暗暗松一口气:“好。”

她接受谢珩的提议,其一不想挟恩图报,其二她欠了实在太多东西,无论是陆听澜还是谢珩,或者昭容长公主,以及更多她并不知道的人。

两人说完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姜令檀望着桌子上那一篮子樱桃,有酸有甜,唯独没有苦。

“那我这就写了信,让吉喜送过去?”

谢珩身后的椅

背一靠,舌尖抵着口腔里那颗樱桃的核,牙齿忽然用力咬开,极涩的苦在他舌根处蔓延开:“不必吉喜过去,善善亲自写好,由孤送过去。”

太子殿下亲自去?

姜令檀眼中有一瞬的迷茫,可被那样一双如乌墨似的眼睛盯着,她根本没法拒绝。

谢珩拿了纸笔,亲自磨墨。

她这一刻就如同被赶鸭子上架,明明是自愿的,却更像是被他逼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