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恨得差点咬碎了牙,但她为了姜云舒的名声,还有这次诗会的目的,愣是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姜云舒退热后,就由婆子押着去侯府祠堂罚跪,给外头的交代是永平郡主跪多久姜云舒就翻一倍,但绝口不提姜云舒倒打一耙的事,只说她救人时不小心将府中的姐姐给推落水,因为莽撞才得了惩罚。
……
虽然长宁侯府诗宴闹出了有人落水的意外,但姜云舒的才名还是顺着成王妃之口,传到了宫中赵贵妃娘娘的耳朵里。
夜幕沉沉,银月似块扁圆的杏饼。
长秋宫寝殿内,灯火通明。
魏嬷嬷小心把掌心里的香膏化开,细细敷在赵贵妃莹白细嫩的手臂上,她动作轻柔不敢有半丝走神。
直到两只手臂的香膏涂抹完,赵贵妃懒洋洋侧了个身,好似无意问道:“今儿成王妃说的那番话,嬷嬷怎么看?”
魏嬷嬷闻言,忍不住偷偷打量一瞬赵贵妃的脸色,谨慎道:“长宁侯府十姑娘的才名,老奴也曾耳闻,只不过……”
魏嬷嬷声音顿了顿,有些不确定说:“听说是个聪慧识大体的,只是相貌略有些普通,只怕二皇子不喜。”
提到二皇子,赵贵妃就生了几分恼意:“他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选个侧妃,能逼着他上进些才最好。”
“也省得他堂堂南燕皇子,竟被淮阳侯那个据说体弱多病的世子施故渊给揍到了太医署,他不嫌丢人,本宫都觉得丢人。”
一想到二皇子被打得鼻青脸肿那几日,魏嬷嬷现在还有些心惊胆战,她出声附和道:“施家世子有淮阳侯和嘉兰郡主宠着,加上又和太子殿下师出同门都是严大人的学生,自然嚣张了些。”
赵贵妃满脸不快冷嘲了声:“宫里的皇子,哪个不是他严既清的学生。”
“罢了。”
“既然都说长宁侯府十姑娘文采斐然,明日宣进宫来见见也无伤大雅,如今正妃未娶,侧妃生得普通些未尝不是好事。”
魏嬷嬷心下一咯噔,有些犹豫道:“娘娘。”
“恐怕得过些日子。”
“今日长宁侯府办诗宴,几个姑娘游湖永平郡主被华安郡主给丢湖里去了,连带着十姑娘一同落水,听说眼下是病了。”
赵贵妃一愣,半晌回不过神:“谢柔柔做了什么?”
魏嬷嬷也有些无语道:“据说是永平郡主嘲讽华安郡主若不是父母战死殉国,她那样的出生哪能得陛下怜惜,封了郡主的身份……”
“蠢货!”赵贵妃暗骂了声,“她好端端去惹陆听澜做什么。”
“当初本宫向陛下提出想选她为二皇子侧妃,她宁愿拼着几年不嫁,也要抗旨拒绝,那就是一个疯子。”
赵贵妃心底不甘又怨恨,偏偏陆听澜就是有那样的底气。
忽然,她心下一动,似笑非笑开口道:“近来听闻各府都办宴会。”
“不如趁着入秋前,本宫办个赏荷宴,这样也能光明正大地把人都宣进宫来。”
“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天下女子谁能配得上吾的皇儿。”
第14章 赏荷宴
入夜后。
瑶镜台廊前零星几盏昏暗灯笼随风摇曳,荷池旁虫鸣声咝咝。
姜令檀从荣庆堂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平时练字的小书房里,直到烛花微爆,细碎的声音把她惊得一颤,才渐渐抽回思绪。
昏黄烛光似云纱洒在她皎皎如明月的侧颜上,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道画扇似的落影,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心凝着心事。
她一直在想,前几日黄妈妈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还有三年前七姐姐被害溺水,究竟是撞破了周氏什么秘密,才逼得周氏宁可担着杀人的风险,也要把连同救人的五姐姐一起除掉。
那日祠堂出逃,她遇到了二婶娘,后来二婶娘帮她捡回了落在祠堂里的白玉簪,但姜令檀明明记得她松手时,簪子还刺在黄妈妈的身上。
若是,二婶娘已经知道。
或者一开始就……
姜令檀呼吸一窒,顿感心
惊肉跳,撑在书桌上的掌心霎时冷汗涔涔。
……
长秋宫赵贵妃娘娘的赏荷宴定在七月廿八,也就是长宁侯府诗会的十日后。
诗会那日,永平郡主被成王妃罚在书房里跪了三日,姜云舒就在祠堂跪了六日。
六日下来,周氏暗地里就算是再护着姜云舒,她一双膝盖也算是跪得半废,好在距离赏荷宴还有四日时间,勉强够她养伤。
收到宫里送来的赏荷请柬时,周氏喜不自胜,可送请柬的嬷嬷无意提了句,据说长宁侯府姑娘各个生得出彩。
周氏的喜悦顿时凉了一半,她也摸不清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只能咬牙把还未及笄的姜令檀也一起带上。
清晨,天不亮。
姜令檀就被常妈妈和冬夏拉着从床榻上醒来,早膳才吃了一半,周氏那边就已经派人来催。
宫里规矩复杂,能带的人都有定数,姜令檀不能把冬夏和常妈妈带在身边,好在她并不紧张,或许是先入为主,觉得宫里的贵人都如太子殿下那般和善。
宫门前,下了马车,有等候的内侍上前引路。
今日雾大,天色朦胧。
一丈开外的东西就隐约瞧得有些模糊,姜令檀跟在姜云舒身后,悄悄抬眼望去,远处除了巍峨高耸的宫墙能勉强看到轮廓外,也只剩脚下光滑平整的青砖算是清晰可见。
不知走了多久,等到太阳出来雾气散了,隐隐闻到清冽的荷香。
赵贵妃的赏荷宴设在钟粹殿旁的荷园,是宫里头荷花开得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