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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93)

“华安郡主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冬夏已经醒了,伤势比安华郡主轻一些,但折了一条手臂,恐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

穿过一个短短的游廊,就到了陆听澜暂住的屋子。

门外守着几个神情严肃的婆子,看见姜令檀赶忙行礼:“郡主正在换药。”

“怕血腥气冲撞了姑娘,不如先委屈姑娘在外间等等?”

吉喜熟知自家主子的脾性,瞧着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倔得厉害。

她伸手朝婆子摆手:“无碍,你们先退下。”

婆子赶忙垂眼,退到一旁。

周围丫鬟进进出出,热水、伤药、干净的帕子,还有铜盆里鲜红的血水。

姜令檀心口发冷,呼吸像是被堵住,逐渐沉重。

“姑娘。”吉喜扶住她的手。

姜令檀抿唇,想朝吉喜笑一下,可她笑容有些苦涩,心底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室内,低垂的帐子用金钩挂起,陆听澜闭眼躺在榻上。

她巴掌大的脸惨白一片,临近心脏的位置被利器捅穿出一个极大的窟窿,身上还有数不清的擦伤,血看样子是止住了,只是她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芜菁姑姑。”吉喜朝芜菁娘子行礼。

芜菁娘子重新给陆听澜包扎好,又亲自用竹管给她喂了一点汤药下去。

“姑娘来了。”

“姑娘身上的伤也要记得让吉喜给你换药。”

“华安郡主的命已经留住,她这一回伤得凶险,刺客的剑几乎是擦着她心脏位置刺过去的,好在躲闪及时,又遇到武陵侯归京,才捡回一命。”

芜菁娘子接过丫鬟递上前的湿帕擦手,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八百里疾行,就算她骑术好,身体素质也过人,但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了,要是再多几回她可吃不消。

“谢谢您。”姜令檀忍下眼中的泪意,认真朝芜菁娘子福了一礼。

芜菁娘子笑着侧身避开:“姑娘别谢我,殿下有召,我必当回京,这是我对殿下的允诺。”

“更何况这次受伤的是华安郡主,就算殿下不说,我也必当回来。”

“郡主替雁荡山脚下的忠魂守着西北铁骑的荣耀,西北铁骑替郡主镇守雍州防线,我就算能与阎王抢命,那也不值一提。”

芜菁娘子伸手,透着淡淡药香的掌心点了点姜令檀喉咙的位置,她颇有深意一笑:“姑娘也要早些痊愈。”

“你是有福之人,冬至出生,命格比常人更为贵气。”

“郡主有你,也是她的福气。”

姜令檀不知怎么的,眼眶霎时又红了。

她有些狼狈避开芜菁娘子的视线,掌心握着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才把泛起的泪意压下去。

芜菁娘子叹了声,她神色不自觉柔软下来:“我去外间守着,你有什么事,只管让吉喜唤我。”

姜令檀点头,等芜菁娘子离开后她在陆听澜床榻边坐了半个时辰,又起身去侧间看用了安神汤再次昏睡过去的冬夏。

等从冬夏的屋子回来,就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子站在陆听澜榻前。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极其锋利的视线从她身上迅速掠过,又不露声色移开。

姜令檀眸光闪了闪,垂下眼帘朝他行礼,伸手比划:“今日多谢侯爷相救。”

应淮序笑了声,声音带着秋夜的冷意:“恰好遇到。”

“姑娘无需多礼。”

“华安郡主的至亲为南燕一方安定殉国而亡,应某救她,理所应当。”

应淮序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昏迷中的陆听澜忽然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掌。

“别走。”

“阿爹、阿娘。”

陆听澜在哭,她双眉紧皱,滚落的泪珠子湿了她鬓角的秀发,握住应淮序的那只手,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用力过度,手背青筋浮动,指节泛白。

应淮序下颌紧绷,冷厉的嘴角抿出一道生硬的线条。

他目光落在陆听澜手背上,顿了顿,没有要强行挣脱的意思。

今日夜里,他是孤身一人回京。

遇上刺客围杀,他本是想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念,打算见死不救。

就在他即将策马离开时,心口中了一剑的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往前一扑,沾了血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缰绳。

嘶哑的声音透着傲气:“应淮序。”

“救我。”

应淮序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他,还十分可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些刺客,恐怕是不杀不行了。

等把人全部解决干净,应淮序伸手撇开她脸上染了血的发丝,这才认出来她竟是玉京骄横跋扈的华安郡主陆听澜。

这瞬间,他想到了当年从高墙上一跃而下的女人,镇北侯府陆氏满门英烈,陆听澜不能死。

应淮序移开不知什么时候落在陆听澜脸上的目光,握着他手掌的小手,和他印象中女子的手不同。

他牵过谢含烟的手,记忆中母亲的手和谢含烟一样,是温暖柔嫩不见半点瑕疵的。

可是陆听澜的手,并不是。

她手背雪白细嫩,可仔细看能看到许多细小的疤痕,掌心有薄茧,虽然指尖纤细修长,但骨节比闺阁女子大些,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用心习武练剑。

难怪她能在这次刺杀里活下来,不是偶然和幸运,是她自己够厉害。

应淮序犹豫一下,屈膝在榻旁随意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麻烦您了。”姜令檀端了杯温水放在榻旁的小

桌上,指尖比划,“若是她渴了,劳烦您喂她喝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