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娇帐(94)

应淮序没有拒绝,毕竟他被睡梦中的陆听澜拉着,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他身形高大,往床榻前一坐,就挡住了丫鬟近前伺候的位置。

她若渴了,他喂她喝点水不算什么,虽然他不曾伺候过人,但依样画葫芦也是会的。

姜令檀由吉喜扶着退至外间,脑子里乱糟糟的。

吉喜劝她回去,她摇头拒绝了。

陆听澜没醒她心下难安,只想亲眼见到她醒来,才能安心。

庄子外边,天色渐白,雨已经停了。

姜令檀靠在美人榻上,眼睛半闭着,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吉喜起身的声音,以为陆听澜醒了,便挣扎着要醒来。

可下一瞬,空气似有迦楠香浮动,温热的掌心,从她鼻尖拂过。

“睡吧。”

“睡醒就都过去了。”

姜令檀眼帘蓦然如压着铅般沉重,根本睁不开。

她柔软失力的身体,被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抱起,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天色大亮,应淮序揉着酸麻的手腕,绕过屏风走出来。

他瞳孔一缩似愣了一下,然后深深一下:“啧。”

“殿下藏得可真深。”

“玉京贵女谁不羡慕华安郡主能自由出入东阁,恐怕是没想到,殿下真的宝贝,早就悄悄藏在东阁深闺。”

谢珩抿着唇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承认,往外走的步子微顿,声调难得含带嘲弄:“侯爷这样着急忙慌赶回玉京。”

“是怕错过寿安前往西靖和亲。”

“还是准备亲自相送?”

应淮序背脊霎时僵住,脸色也不如之前轻松,他声音艰涩:“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把她送去西靖?”

谢珩笑了:“孤说过的话,自然会应允。”

“若朝中有人强行要寿安去。”

“寿安自愿。”

“孤不会阻止。”

应淮序眸光颤了颤:“谢珩。”

“你疯了。”

“寿安就算再跋扈,但也是你容忍着长大的妹妹,你别忘了司妃若未进宫,你得喊她一声姨母。”

谢珩回眸看着应淮序发红的眼睛,他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孤早就说过。”

“司家这些年过于明目张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应淮序看着他,眼神发狠,后知后觉想起一事,他声音干涩:“难不成这次针对陆听澜的刺杀。”

“和辅国公府司家有关?”

谢珩笑了,静静看向应淮序,声音透着恶意:“你说若二选一。”

“司妃会选寿安,还是选司大姑娘?”

“你呢。”

“你到时会救寿安吗?”

随着太子殿下话音落下,应淮序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气。

他抿着唇想说什么,可喉咙却像堵住一样,他其实和太子是一样的人,冰冷无情,一颗心就算丢到沸水里也捂不热。

他不会救。

……

夜里下过一场雨的清晨,秋风一卷,空气中寒气四溢。

天色朦胧,司馥嫣坐在花厅里,她一夜未睡,精神瞧着尚可。

丫鬟端来热茶,不敢有一点耽搁,恭敬退下。

“你究竟做了什么?”辅国公世子司良毅,也就是司馥嫣的父亲,男人沉着一张脸迈进花厅。

司馥嫣不紧不慢抿了口热茶,才声音冷冷问:“爹爹想要问什么?”

司良毅面色发紧,有些无奈盯着嫡女:“昨夜那些刺客的怎么回事?”

“外头小厮来报,华安郡主被刺杀是怎么回事?”

司馥嫣面无表情看着生父,声音透着鄙夷:“女儿听不懂爹爹的意思。”

“女儿不过是闺阁女子,怎么知道府外的血雨腥风。”

“爹爹来质问女儿,不如去言德堂问问祖父。”

司良毅气得脸色涨红,抬手指着司馥嫣。

“嫣儿你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娘在世时,你多乖巧贴心的一个孩子。”

“怎么如今.....”他说到后面,声音竟然有几分哽咽。

司馥嫣像是没有看到生父泛红的眼眶,面色难看道:“父亲胆小无能,阿兄早亡。”

“家中二哥性子如父亲一般怯懦,终是扶不上台面。”

“父亲这般质问女儿,可为什么不想一想,下边叔父们虎视眈眈盯着父亲的世子之位,女儿若是不争,日后祖父百年,您在这个位置还坐得安稳。”

“可惜女儿是女子,若是男儿,倒也不必这般拘于闺阁,只能用些妇人内宅的手段。”

司良毅笔挺的背脊颓然落下,他慢慢摇了摇头,语调是浓浓的失望。

“嫣儿。”

“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

“你这般贪功冒进,迟早害了自己,害了司家。”

茶盏碎裂的声音在花厅里响起,热水溅在地上,转瞬间就凉了。

司馥嫣心口起伏,双手紧握成拳,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若不是她父亲次次阻止,她不会忍到现在才动陆听澜。

事情她做得隐秘,又层层遮掩,就算陆听澜猜到是她,可那又如何。

谁让她是辅国公府司家最优秀的姑娘,是祖父心里能嫁入东宫的希望,就算被发现,家中长辈也会想方设法替她遮掩过去。

只要陆听澜死了,玉京再也没人是她的对手。

“大姑娘。”丫鬟轻手轻脚走上前,手里托着一封密信。

司馥嫣扯开封蜡的信纸,垂眸快速扫过,眉心一拧:“消息是谁送来的?”

丫鬟小声说:“是贺兰太子的人。”

司馥嫣问:“那人还说了什么?”

丫鬟赶紧道:“那人说,陆听澜靠近心脏位置中了一刀,准备砍下她的脑袋时,与武陵侯在官道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