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117)
田班头和矮子刘两人往那包裹扑去。田班头先抢到了手里,抖落开一看,里面确有一些散碎银饼子,另外还有一个油纸包裹。矮子刘眼明手快拿起油纸包裹拆开,白花花一团——米糕!这是明新微买了没吃的餐食。
矮子刘脸上横肉一跳,将米糕用力掼在地上:“大哥,可不能让人跑脱!” 说完双腿迈开,扎了马步,将手中哨棒抡得呼呼作响,而后用力投掷而出,直取明新微下盘,若被击中,自然跑不了了。
“砰——”
“咚!”
“咚!”
明新微听得身后几声异响,回头去看,只见身后地上躺着一只哨棒,而田班头和矮子刘交叠倒在地上。
她僵在原地等了等,竖起耳朵听了听,小巷内安静异常,能遥遥听到巷外酒客说笑的声音。她咽了咽口水,缓慢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哨棒,双手用力捏住一头,竖在身前,咬着牙凶狠地挥舞了两下,似是找着些胆气,小步往前走去。
她用哨棒戳了戳地上的田班头,没反应,便蹲下去将自己的钱袋和银饼子从他手里抠出来,揣进怀里。
她扭头前后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小巷,心念转动,用气声道:“杨束——是你吗?”
无人应答。
她清了清喉咙,提高了一些音量:“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还是无人应答。
她忽然装作踉跄一下,扶着墙:“头好晕……只怕这人下了药。”而后身子一软,靠着墙根溜坐儿了下去。
她紧闭双眼,稳住呼吸,等了片刻,果然,一个身影利索从墙头跳下来,落到她身前,弯下腰,想要一探究竟。
她忙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来人的衣摆,抬头望去——是个一身夜行衣的男子,覆着面巾。
相顾无言。
他在心里数了三下,见对方没反应,脚步一旋,转过了身,衣摆从她手中滑落,不快不慢,往巷外走去。
明新微愣了一瞬,连忙起身往前追去:“杨束?”
对方加快了脚步,瓮声瓮气:“他没事,你也不用想着去探监了,那是开封府设来抓同伙的陷阱。”
“那你是他同伙?”
“……嗯。” 对方足尖一点,上了墙头。
“等等!” 明新微仰头道,“你帮我捎个东西给他。”
对方没动,也没走。
“你下来,我给你。”
对方似乎有些不情愿,还带着一丝莫名的不满,但到底还是从墙头上下来了,气咻咻地摊开手掌在她面前。
明新微将准备用来探监的一袋银饼子放在他手中,对方嗖地收回手,一个字也没问,转过身就要走。
大概是今晚月色太美,或者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或者纯粹是脑袋发晕,总之明新微闭上眼睛,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他。
若到现在还没把人认出来,那也过于眼拙心盲。
她手上胡乱出招,脑子里更乱。杨束为什么要去刺杀端王?是元若寺了凡禅师给他什么别的消息?又或许,他认为直接结果了端王,釜底抽薪,是一招剑走偏锋的妙手?这样一来,就算肖无妄等人继续为乱,最多也就是流寇为患,镇压了便是,不至于成为改换皇廷的大清洗。
她勉强从一团乱麻里理出一丝思路,如今看样子已经打草惊蛇,留在东京便是天罗地网,更何况还有加味七日散的掣肘。
不行,决计不能让他一意孤行去做这等险事。
她想到此处,便放开他,绕到正面,抬起头,试探着开口:“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去刺杀端王,也不知如何才能帮到你,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若,你同我回高升邸店,坐下商议一番。”
她下面还准备了长篇的腹稿和对策,譬如他要是不承认自己是杨束如何办,或者他承认了,但只愿独自按计划行事,不愿多言个中内情又如何办。
但这些并没派上用场,她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对方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唔?”
“我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你同我回邸店坐下说话。”
“唔……好。”
明新微从高升邸店的正门回了房间,燃了一盏油灯,松了窗户的插梢,开了窗。杨束便从后院纵身,攀住窗沿,落进房内。
借着屋内的烛火,她暗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没见着什么异常,但还很是官方地问了一句:“朱雀门外,可有受伤?”
杨束摇摇头,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目光灼灼,言语直接:“刚才,为何那样?”
“哪、哪样?” 明新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双臂一抬,做了个环抱的姿势。
“啊……那个,我怕你不愿表明身份,当真走了……”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快步走到屋内的小方桌前,掌心在身侧蹭了蹭,拣了圈椅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转移话题道,“你坐。”
杨束把双臂收回来,没有坐,仍然站着:“你不是说,到了东京,便要装作不认识吗?”
“……也不是要装作不认识,你若平安无事回大理去,我们自然再无交集,认不认识的,也没甚差别。”
她心里乱得很,但知道现在不是清理这些情绪的时候,便胡乱压下,绕过这个话题,微微正色,开始倒打一耙,“你究竟为何要去行刺端王?你知不知有多危险?”
他满腹心绪,还在想着之前的问题,他不太喜欢她三言两语便把他想了一路的问话绕了过去,而且她在巷子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他不知道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认出来了,但装没认出来,到最后才改了主意,不管哪个,他都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