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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173)

作者: 张其数 阅读记录

她将自己去黎州的路线规划好,包括可能在何处歇脚,何处采补,若此路不通,可能改道何处,全都录在一张小小的尺牍上,至于其他,一字未提。

是夜,更深人静。她摸出袖中的银哨,摩挲了一下上面雕刻的图案,心想,刘太后或许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太骄傲了。

她不能接受成为成为陈籍的附庸,于是矫枉过正,也不愿意过多向杨束求助,总觉得要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走到黎州,两人才可平等地往下谈。谈什么呢?她隐约有些知道,又有些不知道。

但她是骄傲,不是愚蠢,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她将银哨放在唇边一吹,空灵短促的哨声在夜空中传出去,不久便淹没在稀疏的烟花爆竹声中,并未引起人太多注意。

她立在小院的树下,举目四望,等待阿伦图。

过了片刻,仍然不见踪影,她难免有些焦急。如今城内上元节的余波尚未过去,四处焰火、爆竹仍在,阿伦图会不会害怕,因而难以联络?或许自己应当出了城再吹哨。

明新微拿不准要不要吹第二次,若是惊动了府里人反而不美。算了,她想,还是等上了船再做计较,上次便是在船上吹的哨,在空旷的水域,哨音能传得更远,方能让阿伦图更易找到自己。

她将包袱提在手中,蹑手蹑脚推开侧门,刚跨出去,便听见身后扑棱棱的响动,破空而来。

第101章

蔡河入陈 “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阿伦图舒展双翅, 一个滑翔收翅,盘旋一圈, 见没人接它,扑棱棱落到了回廊的栏杆上,委屈地左右踩了两脚,又挪了几个位置,才站定。

明新微心中一喜,连忙转身回去,抬手轻抚了一下它道:“阿力朴。” 这是表扬它神武的意思。

阿伦图这才勉强满意, 抖了抖羽毛。

明新微再不耽搁, 利落将信卷好,塞进它脚上的铜管里,低声道:“阿伦图, 你能帮我找到他的, 对吗?”

阿伦图侧过脑袋, 用一只眼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明新微,好似她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 低声啸叫了一声。

明新微笑了一下,对它说:“阿类(走吧)!”

她目送阿伦图飞远,这才离开明家,走水路出城。

虽然二月才正式“开河”, 但今年是个暖冬, 一些有门路的船家, 已经开始跑南向的船了, 只要不往北去黄河下游,并无凌汛的危险。

明新微她跟的是一艘货船,也顺带载客, 囊中羞涩的穷书生最爱这等便利,她混在其中,也不算显眼。但哪知刚一进船舱,便听见有人在一旁低声叫她。

“明小、呃,明小郎君?”

明新微寻声转过头,定睛一看,也吃了一惊:“童六郎?”

童六郎带着他家小厮,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见着明新微,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真是你啊!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明新微不知童六郎为何这幅惊吓模样,学了他的口吃道:“我、我、我为何不能在这儿?怎么,这货船枢密使家的子孙坐得,我坐不得?”

她后来已经摸了清楚,这位备受国子监祭酒照料的童六郎。正是当朝枢密使孙童关的幺孙。

童六郎收回瞪大的眼珠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遮遮掩掩地往周围看了一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不是,我才向印白兄告了罪随了礼,说不能参加他妹妹的婚宴,你、你、你这是,哎呀——”

印白兄,说的便是明家大郎明常朴。

童六郎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哀声道:“算了,你就当没见过我吧,以后千万别同你大哥说你碰到过我就行。”

童六郎这话分明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还知道她在逃婚,但她记得上次在国子监,自己并没有暴露身份吧。他这幅模样,明新微反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试探道:“童六郎把我当作谁了?你不记得我了?国子监,明常枢?”

童六郎不接她的话茬,举起袖子遮住脸道:“明小郎君,这个、这个货船颠簸,我想先去休息了——”

“我知道了,你见过我是不是?” 明新微脑筋一转,明白了过来,“或者见过我的小像?所以在国子监,你认出了我?是故意帮我,对不对?又或是试探于我,后来你见了我大哥明常朴的反应,才确认的,是吧?”

她见童六郎有些讪讪的,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童六郎同明常朴有交情在先,这次抓了她一个现行,竟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可见还不算迂腐之人。

明新微眼珠子一转:“既然碰到了,那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也来猜一猜,堂堂枢密使之孙,为何也和穷书生一起,挤这客船?”

她绕着童六郎走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小厮乘风,开口道:“心怀奇志,自难和光同尘;家有严师,责令苦修思过。”

上次童六郎在国子监出言无状,颇为愤世嫉俗,大谈冗官和抑武之弊,虽然当场揭过去了,无人追究,但并不代表治家严谨的童家不会给他一些教训,而现在童六郎这幅遮遮掩掩的样子,只怕也是卷了盘缠跑路的。

乘风悄悄问道:“六郎君,这说的甚么意思?”

童六郎没理乘风,只挠挠眉毛,冲明新微道:“明小郎君见微知著,佩服佩服。”

她并没打算用明家子弟的身份,于是摆摆手:“童六郎不如还是叫我辛小郎君吧,立十辛。”

童六郎只当她行走在外的化名,没太在意,点点头表示知晓了,问她:“辛小郎君这是打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