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思考人生的日子(64)
“那我们现在是和他装着互不认识?”
明新微抬头一笑,道:“怎么会,我还要去送送他呢。”
福云傻眼:“啊?”
陈籍也没想到明新微会来送他。
他大腿上的刀伤还没好全,拄着一副竹木拐杖立在虎头滩上。立安山的水泊并未完全冻上,但有些浮冰,他们正在等破冰手拿了家伙事前来护航。
明新微提了一个篾箱,对陈籍身旁的庞秀心腹道:“陈官人的大氅落在我们马车里了,我拿来还给他。”
那人是个机灵的,知晓辛小娘子在新来的几员猛将面前颇有地位,闻言也不多问,只道:“辛小娘子来得正是时候,您和陈官人说话,我正想去后面方便方便。”
一溜烟跑远了。
陈籍瞥她一眼,淡淡道:“你也来看我笑话?”
明新微看向冬夜的大泽:“我来请陈官人帮个小忙。”
陈籍:“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卑劣,故意把你的身份透露给庞秀。”
明新微对这个倒不担心,一来这对他没什么好处,二来,深究起来,他也丢脸。
她道:“不是这个,是其他的,等你出去之后的。”
陈籍有点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明家现在得罪死我了?”
他说的是“你们明家”,而不是“你”,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虽然得罪他的是明新微,但在他眼里,明家是一个整体。
“哦?何来得罪?我看庞先生对你以礼相待,那陈官人便是友人了,那我请友人帮个忙,有何不可?”
庞秀敢与虎谋皮,又放他走,必然留了陈籍与他同谋的把柄,这话是在告诉他,只要他下山后敢找明家的麻烦,那她登闻鼓也敲得,举报通匪的官员,为民除害。
陈籍果然听懂了,道:“你威胁我?”
“不敢。”
陈籍深吸一口气,想看她究竟要干嘛,于是问道:“你想要我干嘛?”
“年节走动,还请你给明二哥带句话,就说我一切安好,再帮我带一封信。”
陈籍冷哼一声:“你还真不客气。”
明新微将篾箱打开,里面装着陈籍的大氅,绑人的人时候为着方便,被陶大扒了下来扔在了马车里。她将侧边夹层里的信指给他看:“买卖不成仁义在,两家亲家做不成,也别做了仇家,你说是不是?”
她有时候也挺羡慕吴有胜那种没有脑子地痛快,但她有看重的家人,也熟悉弯弯绕绕那一套,人是没有办法完全从生长的土壤里割离出来的。
陈籍没接她这话,几乎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似的,盯了她一瞬,一声不吭地接过了这个篾箱。
第38章
辞旧迎新 “守岁吗?”
天禧五年的元日, 是明新微第一个不在明家过的元日。
没有什么年节诗词要写,也不用去帮忙操持正月初三的天庆节, 只是原原本本过了一个年。众人洒扫庭院,院里院外的树枝上挂了彩幡儿,明新微沐浴更衣,焚香净手,凝神静气画了一幅钟馗画像,又恭恭敬敬地写下「神荼」、「郁垒」。
杨束盯着这虎背熊腰,虬髯满面的男子, 问道:“这人是谁?”
明新微正画得入迷, 听见声音,唬了一跳,转头一看是杨束, 才搁了笔, 把画好的画像放到一边, 道:“是门神钟馗。”
她退后一步,左右端详一下, 迟疑道:“不像吗?” 感觉和她印象里差不多嘛:身穿蓝袍束角带,豹头彪面,手持宝剑。
杨束点评道:“嗯,手里的剑不错。”
明新微定睛去看时, 终于发觉这画违和在哪儿了, 好像剑画得大了些, 像是重剑, 而不是祛邪宝剑。
好在杨束没多问,只是道:“要我帮你挂起来吗?”
明新微连忙道:“好,你先拿走吧, 我还要多
画几幅,给尉迟他们和卢小娘子送过去。”
这次明新微吸取了教训,没画持剑钟馗,而是画了提鞭钟馗和抱印钟馗,看上去果然更像那么回事了。
福云去尉迟礼、卢白鹭等人处送了画,抱回来一堆回礼,与有荣焉道:“现在谁不知道我家女郎钟馗画得一绝啊,都说若是拿到书画铺子里去卖,也能养活一家人。”
她见她家女郎对这褒扬兴趣缺缺,只到处打量,便问:“女郎,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明新微顿了一下,“我们院里的门神呢?怎么没贴大门上?”
福云把回礼都堆到桌上,让秋珍冬珍一起来清点,口里随意道:“我们院里已经贴了吗?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怪事!杨束不是拿了她的画去挂吗?明新微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道:“算了,想来是我记差了。我给我们自己院里再画个飞马钟馗吧。”
冬珍闻言捧场道:“飞马钟馗好,最好披个金甲,就是这山里土得掉渣,也没金箔墨汁可用!”
晚上明新微画飞马钟馗的时候,福云拿着一个剪彩样式在梅花豹身上比划着,道:“这个如何?宝瓶纹,按这个花样式做一套衣服给梅花豹过年吧?”
宝瓶,即是保平,是祈求平安的花纹。
冬珍也拿了个花样子到猫儿身上比划,叽叽喳喳道:“还是用年年有余吧?梅花豹来了山中可吃了不少鲜鱼。”
梅花豹不喜欢有人在它身上比划,哈了口气,不满地“喵——”了一声,从众多剪彩花样里跳出来,落到地上,绕到在书案边,在明新微脚边,歪着头,用后腿挠了挠耳朵,又挨挨蹭蹭地撒娇。
明新微正好画完了画,便搁了笔,收拾了桌面,弯腰把它抱到起来,举到脸前,嬉笑着顶了一下额头,道:“你喜欢什么?喜欢狮子滚绣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