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牧一大早好好的出门,却被人抬了回来。
生怕吓着孩子,韩氏早早让人将两个孩子抱开了。
看着江观牧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韩氏坐在床边泪如雨下。
“大夫,侯爷的伤怎么样了?”
老大夫从药箱里取出几瓶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道:“这宫中的棒伤可不轻呐,每日早中晚换一次药。老夫另外再一副内服药,侯爷连续服上几天。只要这七天之内不发热,伤口不发炎,问题就不大了。只是这大半个月,侯爷恐怕只能就这么趴着了。”
看那伤处,没把骨头打断都是留情了。
这悦阳侯昨天才回京,怎么不是自杀就是挨打的,也没有个消停。
“多谢大夫。”
韩氏命人将大夫送出去,看着江观牧惨白的脸色,心疼地抽噎起来,“侯爷,到底出什么事了?到底是谁这么心狠,竟将你打成这样?”
江观牧偏着头趴在床上,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此时心绪也很是复杂。
跪在宫中受刑的时候,他忍不住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当初到底为什么瞒着妻子韩氏的事情?
因为当初他和徐氏也是恩爱过的,遇到韩氏的时候,他对徐氏的感情也并未淡去,他与许多驻守边关的将士都是差不多的心思。
边陲地方不讲究那些,韩氏纵然跟着她几年,以后也还能嫁人。
渐渐地,他对韩氏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也在心中越发觉得对不起妻子。
每次看着徐氏书信里的想念,他提笔的手越发觉得沉重不堪。
等到他彻底爱上韩氏,以及龙凤胎出生之后,他更多的想法又变成了不想委屈韩氏。
韩氏的出身,还有妾身未明的时候就生下孩子,注定了江家族老会对她十分不满。
他也无法预测徐氏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会不会跑到燕州去?会不会为难韩氏?会不会如韩氏所担心的,将两个孩子带走,抱到自己跟前抚养?
最后,他想…就这样吧,大家各自相安无事,能苟且一年是一年。
后来,他更是不知何时生出想要娶韩氏为平妻这样荒诞的想法。
此时看着眼前垂泪的女子,江观牧闭了闭眼睛在心中暗道:“也罢,就这样吧。他还是爱着她的,他们还有两个乖巧的孩子。徐氏得到了她想要的,阿澈继承了爵位,他陪着她和两个孩子,就这么过下去吧。
江观牧伸手握住韩氏的手,低声道:“你和两个孩子这些日子就在这院子里待着,少出门。等我伤好一些了,咱们就搬出去。”
“什么?”韩氏错愕地看着江观牧,以为自己听错了。
搬出去?他们为什么要搬出去?
而且,听侯爷的意思是,他跟他们一起搬出去?
江观牧因为背上的伤暗暗吸了口气,道:“我已经禀告摄政王…将爵位传给、阿澈。夫…徐氏,不同意你们进门,以后阿澈就是悦阳侯府的主人了,你们留在这里也讨不了好。咱们搬出去,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吧。”
以为韩氏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江观牧道:“你别担心,悦阳侯府虽然给阿澈了,但我还有不少私产,也足够咱们过日子了。”
韩氏红着眼睛,犹豫了半晌才道:“那…侯爷和夫人的婚姻……”
江观牧沉声道:“我不会和离的,也不会休妻。阿澈还是个孩子,她既然为他争取了爵位,就休想离了悦阳侯府,独自逍遥快活!”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离甚至休妻,他确实更怜爱韩氏一些,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徐氏离开他改嫁。
这年头女子二嫁确实已经不如刚开国时那般盛行,但不代表没有更不是不能。
徐氏在洛都颇有美名,算是出了名的治家理事能手。
她还有不菲的嫁妆和一个继承爵位的儿子,和离之后未必没有人会生出求娶之心。
江观牧就要彻底杜绝这个可能。
韩氏低着头,沉默不语。
眼泪悄无声息地一滴一滴滴落在江观牧的背上。
她觉得自己包扎好的手腕越发痛了起来,眼中写满了茫然和不甘。
这样……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的儿子,才十岁就已经继承爵位。
她的孩子却依然还是私生子?她依然连个名分都没有?
韩氏入京之前想过很多可能,她甚至想过自己会被徐氏如何折磨,要如何隐忍,如何紧紧把握住侯爷的心。
但她从未想过,徐氏根本不屑跟她争男人,她将她和江观牧一起赶出了侯府。
无论韩氏如何想,事情都不会按照她的意志改变。
三日后,还在床上趴着的江观牧接到了朝廷的旨意。
册封悦阳侯世子江澈为新任悦阳侯。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继承侯爵成为目前大盛年纪最小的侯爷,自然是足以震动朝野的。
与之一起的,便是江观牧在边关停妻再娶逼迫原配妻子接受外室做平妻,以及江夫人舍弃一品夫人诰命封号上殿告状的故事传遍了整个上雍,并以极快地速度向上雍以外的地方传去。
之前江观牧拥美策马过街的时候,上雍城中就有些风声。
如今这消息一出,有人批江夫人善妒心狠的,也有人赞江夫人刚烈豪爽,是女中豪杰的。
还有人为悦阳侯府的未来担心,认为一个孩子撑不起悦阳侯府的门户。
还有人评论起摄政王对这事的处理,有人认为摄政王处罚太过,也有人认为恰到好处甚至颇有人情味。
毕竟错是江观牧自己犯的,摄政王既没有夺爵也没有将人收监,只是打了一百杖以及降至罢了,这还不够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