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暗室逢月明(22)
几根指头粗的铁柱楔进地里,封住了内室的门,门上一把铁锁,钥匙就插在上头。?
屋顶是我缝出的星空顶。
桌上散放着一副狼人杀牌。
那一瞬,过往记忆通通朝我涌来。
他竟拿自己的屋子,打造了一个监牢……
我张口结舌,舌头都捋不直了。
「又又又年,你、你在干什么?」
眼前人一头乌发散着,眉眼里带笑,神情温柔一如当年。
「这些天我白天想,夜里也想。我究竟变成了什么样,才让我的小鱼不敢正眼看我一眼?」?
「是要我跪下来,还是要我重新打断这条右腿?若是只有痛苦的时刻才能多见你一面,那要如何我都认。」
他朝我伸出手,我鬼使神差地接住,被他扯入怀中。
颈窝里的呼吸炽热滚烫。
他喟叹一声。
「果然只有这样,你才能亲近我一点。」
我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里又酥又麻又爽的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我好像头回认识自己似的,抖着手寻思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性癖。
我甚至有点想扒他衣裳!
啊啊啊救命!我在想什么?
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憋出一句。
「不用这样……我只是太久没见你,有点陌生了。」
他慢慢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这样呢?」
我轻轻眨眼,睫毛刷过他的掌心,有点痒。
我听到他挥出掌风,挥灭屋里的烛火。屋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暗去,彻底黑沉下来。
他松开罩住我双眼的手。
鼻息炽热,与我越来越乱的鼻息搅在一处。
他慢慢说:「在天牢里的前几月,从没看清过你的样子。」
那时太黑了,我们没有烛火没有光,哪怕双眼习惯了黑暗,也只能看见个昏昏沉沉的影子。
「我总在想,你生得什么样?」
「眼睛是大还是小?鼻子是高还是扁?」
「该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你应当是爱笑,我总听到你笑着。」
「该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能讲很多话。」
他手指微微颤着,抚过我的眼睛、鼻子、唇。
酥麻痒意中带一丝熟悉。
难怪!我就说那时候睡着了总有人摸我脸!
「徐喜抓走你的那一夜,我惶恐至极,点着灯给过去的友人写了无数信,求他们借我微薄之力。」
「我想,不能死在牢里,我得给你挣出一条生路来。」
「那夜之后,我的眼睛便不好了。你总问我怎么不与你下棋?其实是视不清棋盘了,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
「瞎不瞎,倒没什么可怕,只是太想看看你……」
他的唇轻轻贴上我的。
喃喃说:「原来是这样冷情模样。」
我望着他湖水般的眼睛,咬着手背哭出了声。
他以唇啄去我的泪,仍在慢慢说。
「那时,我们除了一床被子,两只枕头,什么都没有。」
「头顶悬着刀,也分不清日子,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
「若能再听你聊聊天,唱唱歌。」
「死了也甘愿。」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拿手帕抹了把。
翻身压住他,低下头胡乱地吻,找不着章法。
一会儿撞疼鼻子,一会儿脑门磕到他的下巴。
他漾出一声很轻的笑,虔诚闭上眼,扬起下巴来迎我的吻。
献祭一般。
……
在这样的黑暗里,熟悉,踏实。
我找回了我的又年。
第29章
黑布封了窗,我们彻底忘了白天与黑夜。
恍惚间听到方世玉在帐外喊我。
「狗丞相,你凭什么把我晴姐关起来!她要是哪儿得罪你了,要杀要剐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放开老子!你们抓我做什么!」
我想要点灯看看时辰。
刚爬起半个身子,又被这狐狸精拽回去。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匪,言行无状,胡搅蛮缠,该杀。」
一条棉被裹住我们,他沿着我的,慢慢往下吻。
我推不开,抖成一团。
「你才是胡搅蛮缠……」
又年自暴自弃地笑了声,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吻又落下来。
其实我以前看言情小说, 一直不理解什么叫「铺天盖地的吻」,这啥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现在顿悟了……真的是铺天盖地,唇齿交缠,气息憋窒, 浓烈而无法抗拒。
可我这种雌鹰一般的女人!床笫之间也不会认输!用尽了从前小说里看过的各种花样。
「抖什么?」我咬着他的唇嘲笑:「刚才不是还很硬气?」
却感觉到一滴泪落在我脸上。
然后, 就轮到我开始抖了。
他动作愈疾,一边哭,一边埋头蛮干。
……
好消息, 二十七岁的我终于吃上肉了。
坏消息,腰疼了两天才能下地。
「丞相白日宣淫,夜里叫三遍水」的传闻长了翅膀似的, 飞遍主将营。
我有点羞, 但不觉耻。
这世间我无牵无挂,能遇到相爱的人是莫大欢喜。
管他人背地里怎么笑。
唯一不好哄的是方世玉, 如丧考妣脸,每天游魂似的在主将营里进进出出。
每每看到又年, 恨不能将目光化作暗箭, 将又年射成块蜂窝煤。
每每看到我, 方世玉就咧着嘴哇哇哭。
「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我揣心口里的姐姐!他来了半月就给你拐跑了!」
「我定情的小马甲都送出去了!你分明都收下了!」
着实分不清他是真哭还是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