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负君意(63)
张格沉默,没有理会康王,而是直接开口对卢刺史说起正事:“卢刺史,我与贵府大娘子十分投缘,欲礼聘她入府做我幽王府的司闺,不知卢刺史意下如何?”
什么?卢刺史和杜夫人闻言都一惊,对视一眼后竟然不约而同看向了康王:这?
其实‘卢春就是打晕康王的凶手’这件事一点都不难猜。尤其是在康王搜府,发现卢春一家人连同张格一起不见了之后,这更成了一个连调查都不需要的真相。
但知道这个真相之后吗……君睿挑眉一笑,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情截断张格的话:“原来皇嫂也中意卢家大娘子?不过可惜,皇嫂来晚一步,卢刺史已经将卢大娘子许配给本王,以后她就是我康王府的侍妾了。”
“什么?”张格和卢春齐齐一惊,还未及说话,一直缩在两人身后不敢吱声的谢佩兰先炸了:“那怎么行!”
谢佩兰又不是傻子,听话听音,且那康王看向春儿时眼神那般可怕,谢佩兰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正因为明白,才更觉得卢挺下作!她也顾不得什么婢女主家了,当即瞪着卢挺满目愤慨道:“卢刺史,你、你也太不是东西了!虎毒尚且不食子,纵卢家再是有家训在上,也没说要把养大的孩子送去死吧?”
她实在是气急了,竟当场指着康王怒道:“你明知他对春儿不怀好意,怎么能将春儿许给他做妾?这不是明摆着送春儿去死吗!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原来是个贪生怕死,只图功名利禄的伪君子!”
被一个没名没姓的婢女当众指着,君睿的脸瞬间便阴沉下来,张格见势不妙,连忙将谢佩兰往身后藏了藏,不叫她再上前。又转向卢挺追问道:“卢刺史,此事当真?”
卢挺被谢佩兰一通骂,脸色同样很不好,但他能怎么说,难道说因为卢春坏了康王的好事,康王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才不得不交出凶手平息康王的怒火?
明明是你们自己捅出的篓子,凭什么要全家为你们陪葬!卢挺面沉似水:“禀王妃,确有此事。小女今年已满十七,早该婚配。今蒙康王殿下厚爱,聘为王府侍妾,是她的福气。下官前日就已应下了这门婚事,是以只能辜负王妃的好意了。”
自来婚嫁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说要将女儿许给谁,再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何况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哪有半点自己做主的权力。
卢春原以为自己靠上了王妃,总能压过四品的刺史父亲,逃出生天。却不想卢刺史竟然连一分怜悯都不肯施舍给她,直接将她推了出去,还是一把推进了火坑里!
康王、康王是皇子呀!她要怎么才能从皇子手里逃出去,难道她还能去求圣人吗!
张格感觉紧贴在自己背后的女孩儿几乎全身都在颤抖,无声的绝望和窒息顺着她的呼吸蔓延过来,针扎一般刺入张格的心脏。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只是个王妃,卢刺史不会听她的,康王更不可能听她的。不管她多么伶牙俐齿,多么义正词严,没有力量就救不了任何人,这个道理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没有力量,没有力量……张格突然转头看向身侧静静站着的君衡。
屋内众人你来我往,明明也该是主角之一的君衡却一直一言未发。张格心中多少有点不安的预感,但此时却已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子瞻,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子瞻。
这是她第二次唤他子瞻。君衡转脸看她,她的眼睛又氤氲起水汽了,很漂亮,很动人,却又不如那晚情真意切时那么动人了。君衡凝目一瞬,最后却只是淡淡道:“只是一个婢女罢了,这天下有的是婢女和可用之人。卢刺史是卢家大娘子的父亲,做父亲的要把女儿许给谁,纵是圣人也不好干涉太多。何况……”
他看一眼对面满脸挑衅的康王,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何况她许给的是康王。
若是今天君衡帮张格强夺了卢春回幽王府,改日传出去会传成什么样子简直显而易见——‘幽王才刚丧母便强夺弟妾’。这种话对一个废太子的伤害有多大,不言而喻。
张格何尝不知君衡的难处,可卢春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去死吧!君衡一反常态的冷淡让张格心中打鼓,同时也有些难受,可看着卢春绝望无助的表情,现在却又根本没空难受。
张格咬牙上前一步,不再管卢刺史,而是直视着康王冷硬道:“若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卢春呢?”
她生的高挑纤细,孤冷清艳的身影决然立于堂中,宛若寒冬雪夜中凌风盛放,不肯低头的白梅,傲骨铮铮,引人……瞩目。
只是不肯向他低头还罢了,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肯低头……君睿瞥一眼君衡黑沉的脸色,突然挑眉一笑:“哦?我倒不知卢家大娘子还有如此魅力,看来只做侍妾是有些委屈她了。不若这样吧,本王这就上奏圣人,请封她为孺人如何?亲王孺人乃正五品命妇,且锦衣玉食不必东奔西走,可比正六品的司闺强得多,皇嫂若真是怜惜她,送她与本王做孺人岂不是更好?”
张格冷笑:“谢过康王殿下的好意,但我这妹妹早就立誓此生绝不与人为妾,除非,你能上书圣人立她为正妃,不然休提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