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一个丫鬟后(139)
萧越断断续续:“要见我是你,看礼也是你,拦我还是你。探花郎,监察团不是你一人的。传令出去,把今日林将军送的礼告知天下,信我且不惧生死者,明日卯正前到西城门外候着。”
风都停了几息。
谢俞如遭雷击,片刻后,他忽然疯了般冲上前,一把抓住萧越的衣领,目眦欲裂,吼道:“大人!收回成命罢!监察团御史加金吾卫五百余,加大人亲卫共千余,再加宿城守军共四千余,还有矿上救出的与这些天赶来追随的百姓,共一万五千余人!”
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这么多性命,为几个本就该冲锋陷阵的前锋兵送死?值得吗?”
几个小兵顿时呆住,脸上浮现出羞愧之色,低下头不敢再看萧越。
萧越语气淡淡:“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谢大人以为,士兵们凭何愿为国浴血厮杀?况且,我已说了,我只带愿意随我走的。”
谢俞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拂袖道:“是俞年轻看走了眼,萧大人,你这般做派传回去,谁不夸一句‘爱惜将士’,看来你也跟之前那位将军一样,舍弃百姓性命,只要自己名声。”
萧越咳得越发厉害,怒喝:“大胆!滚出去!”
小兵们被谢俞说服,转而哀求萧越不要去。
谢俞一甩广袖,睨接近的侍卫,“本官自己能走!我还急着出去劝同仁们莫随萧大人送死!”
启束拦他:“大人留步。”他去厢房拿出几个草药包,叮嘱:“大人,这里已经住满了,回去千万要与人保持至少三丈远,若有发病征兆就自求多福罢。荷包里有药,体弱者可分而煎饮。”
谢俞道过谢,与那几个悔得几欲自残的小兵前后离开。
萧越被搀回去,院里又恢复那种死气沉沉的有条不紊。
乔婉眠从密道钻进萧越房中,眉头紧锁,“探花郎说得不错,大人真要带那么多人去冒险?”
萧越撤下面具揉脸,笑道:“牺牲在所难免,但真正在赌的人,只是我。”
乔婉眠仰头看他,萧越站在窗边的光里,细微的灰尘在他周身飘浮,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脱口而出:“大人,这件事上,我能做什么?”
萧越眯了眯眼,目光深邃地看向她,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信温渐言对你的感情吗?”
第71章
看我
差两刻酉正,西城门外,皓月当空,人潮涌动。
乔婉眠挑开车帷,透过侍卫刀戟间隙,望向熙攘人群,疑惑道:“如此多人?皆为大人舍生忘死?”
萧越声音较平日低沉得多:“其中,忠勇无畏者,十之四五;观火者,二三;取巧者,二三。等着罢,他们不会尽数相随。”
乔婉眠轻应一声,强抑回眸凝视萧越的冲动。
酉正时分,号角声起,马蹄声碎。
队伍在凛冽寒风中带着点点星火,蜿蜒出城,踏上西北官道。
乔家马车开道,跟着乔家护卫。
萧越、乔婉眠、启束的车紧随,只余刃刀卫道护持两侧。
曾经的暗卫穿插安排在整个伍队中。
冬花等仆妇居于第三辆马车,再后则是监察团的车马与宿城兵马。
黑矿救出及近日聚集宿城的青壮,由敛剑率领,行于队尾。
队伍浩浩荡荡,首尾难见,长蛇般蜿蜒于官道。
虽人多,却气氛凝重,压抑至极。
乔婉眠启窗,唯闻风声、车马声、旗帜猎猎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她阖窗回首,柔声问萧越:“一路皆会如此静谧?”
启束嫌弃地瞥乔婉眠一眼,又顺她的目光打量萧越。
萧越墨发高束,更显利落;身着玄铁轻甲,英气非常;手边倚着二十年未出鞘、半人多高的霜寒重剑,平添庄重。
诚然,萧越这少年武将的装扮颇具风采。
但,乔姑娘的反应未免太过夸张罢!
嘴角与眼珠齐飞,口水共红颊一色,眼睛恨不得贴萧越脸上。
实在不忍直视!
萧越对上少女目光,腼腆了会儿,很快心中释然。
原来她并非不爱武生爱书生,只是单纯喜欢好看且有扮相的。
启束几崩溃。
这两人虽未言语、对视、动作,连呼吸都如常,却笑得诡异,实在令人牙酸。
他不应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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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队伍行进间难免磕碰,加之人员混杂,须防齐国细作趁机生事。
桑耳穿梭于卫道队伍间巡视。
细察之下,发现监察团虽秩序井然,却个个面色阴沉。
稍加思索,便知缘由。
监察团众人各怀心思,安静只因人人心中正拨弄算盘。
他们来此,或因被贬外放,或为求权位贤名“自愿”相随,鲜有为西原百姓甘愿离京赴险者。
林之临终之言令萧老将军声名受损,更削弱了众人追随其孙的决心。
众人满眼的愁绪与退意。
首日行程,无陷阱、无刺杀,在沉默中平安度过。
号角声起,众人停步安营,燃火整顿。
北风呼啸,帐篷如海浪在山坳中翻涌不息。
……
路上,乔婉眠倚着萧越小憩良久,此刻毫无睡意,便披上斗篷溜出帐。
寒风刺面,乔婉眠兴致顿消,正欲转身回帐,却冷不丁对上一张放大笑脸。
她一个哆嗦:“啊!谁?”
“是你啊……险些没认出,吓我一跳。”
启束收起笑,揣着手,疑惑看乔婉眠。
她忙解释:“你戴这样大一顶兽毛帽,气质迥然,我尚不习惯。”是夸赞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