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一个丫鬟后(187)
笑声道谢声不断传入车中,每个人都真心笑着。
人们脚下都是鞭炮燃放后的烟雾,让乔婉眠有点恍惚。
上次她进城的时候,是被压抑和敌意包围的。
而今日,之前的苦难好似一场彻底被遗忘的旧梦。
火树银花照亮城门,醒狮踏着爆竹碎红腾跃,此城终复该有的盛世光景。
乔婉眠捂着耳朵冲乔应舟喊:“爹爹!如今伯父也是父母官了,这样是否太过铺张?”
萧越笑问:“散财者谁?”
“大伯。”
“收银者谁?”
望见百姓甩着彩绢欢舞,乔婉眠悟了:“百姓!大伯这是在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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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一路有萧越“推拿”,但乔婉眠也乏累至极,托仆从将重丹放回巢里,直冲自己厢房,准备洗个澡再大睡特睡。
她兴冲冲回到自己院子,冬花春花早已眼巴巴侯在门口,一看见她,就含着泪围上来请安,反复看她瘦没瘦,问她累不累。
乔婉眠伸伸脖子,忍不住问:“梨儿呢?”
冬花眼神避开,让开路,“她在堂屋候着呢,小姐还是亲自问罢。”
乔婉眠提着一颗心推开堂屋门,只见梨儿跪在屋里廊柱正中,牌匾正下,一见她就开始一言不发的磕头。
“这是作甚?”乔婉眠被小丫头的阵势吓到,忙将人拉起来。
梨儿却怎么也不肯起,只哭道:“梨儿有负姑娘。”
乔婉眠一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她温声道:“可是想好去处了?”
梨儿震惊抬眸,“姑娘、姑娘怎么知道……”
“别怕,你本未签身契,始终都是自由的,跟着我,只是帮着干点活,换取自己吃喝用度罢了。”乔婉眠拽起来梨儿,怜惜地看着梨儿,“你之前叫吴若雪都是‘小姐’,却一直叫我‘姑娘’,想来你还是为她的逝去感到愧疚,不甘忘记她。”
梨儿愧得头都不敢抬,“姑娘……”
“我还知道你常常强撑笑脸,夜里也总偷偷哭泣,但从不敢在我们面前表现,怕惹我们厌烦,对不对?”
梨儿跪在地上,伏在乔婉眠膝头痛哭:“原来姑娘都知道……你忍了梨儿这么多,我却……”
乔婉眠轻抚着梨儿发顶,
眼神温柔悲悯,“装一装是好的,骗自己真的能释怀好些悲痛。娘走的时候,我怕父兄担心,与你所为一模一样。但,装着装着,竟也没那么难过了。”乔婉眠说着,也红了眼眶,声音发哽,“所以我希望,只法子也可渡你。”
“离开开阳时,我已承诺你去留随心。”乔婉眠微微俯身,问她,“可是有了决断?”
梨儿跪直身子,向乔婉眠郑重行了个大礼,“梨儿感念乔小姐与敛剑大哥的救命之情,但,那些刺客到底是冲着萧将军去的,小姐被牵连才……所以,梨儿实在不能彻底忠心于萧大人,但他又是姑娘未来夫君……”
“我明白。这些时日,为难你了。”
梨儿顿了一下,又道:“乔小姐,敛剑大哥那日曾为我挡过一剑,如今你们东西两分,我、我愿意留在他身边伺候他。”说罢,头深深埋下。
乔婉眠想到敛剑那个性子,忍不住笑,劝道:“你要不再想想?他那个性子,最多给你寻个地方住,他自己住军中,你也帮不上他忙,可能到你及笄时候,才能再见他一面。”
不知哪句话让梨儿突然有点扭捏,她埋下脸,“那也行,他没亲人,婢子帮他看一辈子门也愿意。”
“啊?”乔婉眠愕然。
竟有人愿意帮一块顽石守一堆石头?
她嫌弃地回忆起敛剑最开始那讨人嫌的样子,怜悯地看着欢欣的梨儿,“那就交给我了。”
梨儿含泪叩首:“谢姑娘恩典!”
……
于是,悠哉在营房吃茶的镇西军将军被一封重丹加急逼得快马赶回宁城。
乔婉眠令其先为梨儿落籍宁城,复押着他购置三进宅邸,督办仆从洒扫诸事。
敛剑犹在云雾中时,已如陀螺般巡遍全城。
朔风卷絮,敛剑的玄铁面具凝了霜。
待与乔婉眠、梨儿、刃刀、桑耳并刻匾师傅立于府门前,凝霜封住了他一半视野。
另一半,清澈而迷茫。这,就是他的“家宅”?
还有,他根本不知自己姓氏,真不知道匾上刻什么。再者,他觉得“敛剑”挺有气势,也不想改。
他对乔婉眠道:“干脆就刻……”敛剑将军府。
已经给自己起名叫“谢婉”的梨儿眼珠一转,凑过去道:“‘敛’字非姓氏,这样叫起来不郑重,不如将军在前面冠个姓……‘迟’怎么样?”
乔婉眠看梨儿狡黠的眼神就知道其中定有猫腻,但还是配合地催促敛剑快做决定。
敛剑连夜赶路,头被她们嗡嗡嗡炸了一天,早就扛不住了,遂也顾不得乔婉眠身份,大手一挥,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
“你们做主。”
乔婉眠一众人热火朝天地为“迟敛剑”操办府宅时,他刚到乔宅的客卧中,正准备沐浴。
他在铜镜前坐下,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去了一趟黑矿,又随王军深入齐营,苦练出的壮实身板已经不见,比原先单薄了些。
面上的玄铁面具镂刻凶煞,依旧戾气逼人,便于威慑。
可惜,以后不能戴了。
朝廷命官,掌控一方军政,如何能不以真面目示人?
敛剑心疼地摸了又摸,缓缓摘下面具。
堪比倾世名伶的清秀面容出现在铜镜中。
可惜镜中人一点不怜惜上天的恩赐,嘴角越来越向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