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一个丫鬟后(6)
乔婉眠心头一紧,被那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恨不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萧越怎会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确实心存感激,可眼下保命要紧,离他越远才越安全。
晨风鼓动树叶,院子里只余“哗啦”声响,嘲笑她的窘迫。
乔婉眠低眉顺眼的答道:“民女自知愚钝,不能留在大人院中伺候,只求大人……”将民女派到二公子的院子。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越打断。
“想留就留下吧,至少瞧着是个……”萧越脚步不停,瞥了眼乔婉眠因糙麻男装显得分外粗壮的臂膀和腰身,略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委婉的词,继而补充,“能干的。”
啊?乔婉眠呼吸再一滞。
真是命里的克星,至少听她把话说完呀。
但她不敢忤逆,只能憋屈屈强撑着笑脸,“谢大人赏识,民女绝不会辜负大人。”
萧越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还轮不着你辜负我。日后留芜阁伺候。还有——”他步伐极大,带得官袍翻飞,冷声对敛剑道:“今后院里不再填人。”
-
萧越拂袖而去,满院娇娥颓然退散。乔婉眠僵立原地,颊上红潮未褪,心中五味杂陈,还未从窘迫中回过神。
一个打扮利落的婆婆走到她身边,慈爱说道:“我是院里的方嬷嬷。有什么不不懂尽管问,嬷嬷教你。”她顿了顿,语气严肃,“姑娘要记着,此后,你就只是无归院的丫鬟,只大人一个主子。还有,咱们等闲不得出院。”
乔婉眠抿唇轻轻嗯了一声,难藏心底失落。
她才清晰感知到她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关进重门之内。
但活着就有希望,也许很快爹就会赎她出去。
方嬷嬷引着乔婉眠来到芜阁旁一间厢房,和善道:“这间你住,有什么缺的跟我提。主子白日不常在,芜阁活计也不多,你只需做好分内事。”
“多谢嬷嬷。”乔婉眠听完介绍,暗松半口气。虽在萧越院里,幸而不必贴身伺候。
“切记不要乱走乱看,只将芜阁一楼洒扫规整即可,还有,每日戌时左右伺候主子沐浴。”方嬷嬷一只脚都跨出门槛了,又回头补充道。
乔婉眠手中铜盆“哐当”坠地。
乔婉眠又羞又恼,脸瞬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问,“我、我伺候他沐浴?!”
怎么伺候?!
那个“伺候”?!
方嬷嬷睨了一眼面前姿色过人的小丫鬟。
只见她粉面含羞,眼含春水,颊上飞红,惊喜得结巴,无奈摇头。
主子身份矜贵又姿容出挑,丫鬟生出攀附的心思乃人之常情,且这小女娘的容色比主子更甚。
但她知萧越绝不会耽于儿女情长,敲打道:“怪我没说清,你负责每日洗刷浴桶,在戌时前将桶装满。万万莫起旁的念头,往日想爬床的婢女都被逐出去自生自灭了。”
方嬷嬷这说,乔婉眠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萧越最好永远不近女色。
她不敢想,若是自己活着时就被那罗刹霸占,日子会过得多辛苦。
-
乔婉眠听完规矩,领了份例的物什,到房中略作收拾。
脱下那身被嘲笑的衣裳,换上件墨绿直裰。
她捏起鸡毛掸子迈步朝芜阁走去 ,如执长枪赴战场,一脸视死如归。
推开雕花木门,入目便是浅淡的半旧南海黄花梨木家具,泛着岁月沉淀的光泽。
檐下窗口,半旧的芦苇帘垂着,日光透过帘隙洒落,光影在地面上摇曳,为静谧空间增添灵动气韵。
墙角百岁黄铜博山炉的缕缕青烟扩散着消失后留下满室檀香,更添平和,很难想象这房子的主人是杀人如麻的罗刹。
厅堂连着书房雅室,桌椅皆比寻常高两寸,想来是为他身量特制。若生在贫户,这般身量倒成拖累。
看来高个儿未必尽是福气。
乔婉眠叹罢抬眼,正见芜阁中央旋梯。
那旋梯陡峭通幽,看不清尽头,彷佛深渊倒悬,莫名透着股破败之感,不似人的居所,分明是座空中牢狱。
她点点头,不愧是萧越,能将好好的楼阁住得鬼气森森。
没有丝毫向上探索的兴趣,乔婉眠捏着鸡毛掸子百无聊赖地边扫边看,遛达了一圈才去湢室。
湢室分前后厅,后设活水温泉,前厅支摘窗畔立着齐胸高的香柏浴桶,较寻常大出倍余。
乔婉眠到小厨房寻了两只小水桶,托烧火丫鬟打了两桶滚水。
此时开始准备,等到萧越戌时回来,水温应当刚好。
小厨房与芜阁由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连接,她晃晃悠悠穿过小径回到浴桶前时,身上已出一层薄汗。
乔婉眠踮着脚将水哗啦一声倒入——水流涌动四溅,平静后只没过浴桶底部浅浅一层。
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何一整天的工作都绕着这个浴桶。
乔婉眠穿梭几趟,逐渐喘不上气,额上细汗越来越多,手臂肩膀酸疼,粗布鞋子有些小,挤蹭剐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昨日淋雨着凉的后劲也上来,有点头晕。
而那浴桶好像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几次往来后,乔婉眠头晕恶心,一阵冷一阵热,四肢都发不上力。
她靠着浴桶缓缓坐到地上,透过支摘窗看外面天色,不过晌午,萧越要到戌时后才会回来。
脚背和脚趾关节痛得厉害,褪下挤脚的鞋子,罗袜上晕染着深深浅浅的血迹,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将罗袜粘在脚上。
乔婉眠忍痛撕下罗袜,昨日脚底磨出的水泡全破了,脚面也好几处血红一片,高高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