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一个丫鬟后(9)
那两个刺客见大势已去,竟飞身向她扑来,显然是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
萧越视若无睹,只护在他那友人身旁,好在刃刀及时出手,乔婉眠才堪堪保住小命。
自那以后,她对刃刀始终心怀感激,而对萧越,则总想起那日的满地残肢和他冷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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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斗声渐渐平息,血腥气漫入湢室。乔婉眠爬出浴桶,将门推开一条缝。
刚将头凑过去,门扉骤开,她磕进个硬邦邦的胸膛。
看着眼前被几乎湿透的玄色寝衣,抬眼正撞进萧越染血的眸。他指尖有血珠接连滴落,“还敢跑出来,长胆子了?”依旧戏谑。
萧越身上的血腥味更重,激得乔婉眠胃里药汤一阵翻涌,她艰难忍住,白着一张小脸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勉强狗腿道:“婢子知道大人一定会脱险。”
倒是会说话。
萧越将乔婉眠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侧身让开。
这一侧身,她刚好瞧见萧越眉峰上有一道血痕,皮肉外翻,血线蜿蜒而下,凝在下颌。
她直愣愣盯着那个伤口,“大人受伤了?”复又踮起脚,鬼使神差中,乔婉眠伸手欲抚,腕骨忽被他钳住。
他掌心灼如烙铁,另一手抹过眼尾血渍,语气不善:“放肆。”
乔婉眠恍若未闻,漆黑的瞳仁里映着萧越倒影,喃喃:“这么重的伤,会留疤吗……”
梦里穿喜服的萧越,脸上可是光洁得很。这样深的伤口,疤痕不会半年内就消失。
难道她已改命了?
萧越避开乔婉眠灼热的视线,松手冷声道:“不归你管的事,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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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刃刀抱臂倚柱,目光在乔婉眠与萧越间逡巡。
他捅捅敛剑,小声问:“可瞧见了?”
“自然。”敛剑冷哼,“公子怎会在意这点小伤,她这是看不起谁!”
刃刀:“……”
敛剑若能娶妻,他给敛剑磕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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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眠绕着萧越打转,小老太婆似的碎碎念:“这么重的伤,要很久才能愈合吧?”
重?有情人眼里才重。
刃刀心中腹诽,看着自家主子渐蹙的眉峰,及时阻止了怀春少女的关切:“乔姑娘放心,自会有人为主子诊治。”
抬眼看去,四处桌椅倾倒,一片狼藉,血渍在地衣木纹间绽开暗红梅瓣。刃刀和敛剑各自拎着一个关节被卸去的蒙面刺客。
场面不似上次那般血腥。
萧越有意借刺客惨状敲打乔婉眠,让她不再琢磨着投靠萧虔。
他垂眸看着鬓发散乱的少女,问:“看到了么?”
他抱臂而立,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惧意或是醒悟。
然而对方只是苦着一张小脸:“看到了看到了。要现在就开始收拾吗?可不可以找个人帮婢子。”她小声嘀咕,“一楼这么大,只靠我自己,恐怕到明日晌午也擦不净。”
萧越:“……”罢了,这是个榆木脑袋。
他凉凉看向痛苦忍笑的刃刀,“审完后你来收拾。”
刃刀笑容消失,老实道:“……属下遵命。”
乔婉眠眉头微蹙,问:“方才可不止两个人的声音,剩下的人呢?”她探头看向屋外,“外院没来人帮忙?”
更漏声陡然清晰。
余下的刺客都已成了尸体,早被扔外面让其余暗卫清理。刃刀和敛剑对视一眼,默契地拎着刺客退了出去。
乔姑娘算是摸了主子逆鳞,她还是自求多福吧。
乔婉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侯府中除了萧越,还有长庆侯、继室林氏和萧虔三位主子。这么大的动静,外院却毫无反应。除非……
萧越行至窗边,用染血的手指扶正博山炉,重新点燃山合香。青烟袅袅升起,将他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两面。
“乔婉眠,”他微微偏头,带着几分玩味道:“之前似乎提议我将你……沉塘?”
乔婉眠刚头想得很明白,既然萧越没有让她命丧刺客之手,就不是真要取她性命。
她蔫蔫敷衍:“大人听错了,婢子是想提醒大人荷塘......荷塘莲蓬该摘了。”
萧越望向窗外,目光越过正在收拾残局的暗卫,落在幽静的荷塘上。此时正值六月廿四,塘中菡萏初绽,远不到采摘莲子的时节。
但不妨碍他将这个不太机敏的小丫鬟打发过去,下次他未必有空保她的命。
“倒要谢你提醒。”他屈指叩响窗棂,“塘中留不住水鸟,总少几分生气。既然你惦记莲蓬,不如你就负责每日去荷塘采莲。”
乔婉眠怔然抬首,绢帕自指间飘落池面。
第5章
野趣
药虽苦,却有奇效。一觉睡醒,乔婉眠竟觉经脉舒畅,较病前更添三分气力。
病气虽褪,心里的惭愧开始冒泡。
她完全不忍回忆昨日的狼狈,只想尽快将功补过。
晨雾未散时,乔婉眠已婷婷立在荷塘边,人如薄瓷般脆弱,因着昨夜的痛哭,含情桃花眼眼尾还红肿着,映着眼前水波里的乌篷船。
乌篷摇橹小舟被拴在木桩上,一荡一荡地靠着岸边。
船身木有朽色,可其上风吹雨打的痕迹却很轻微,像是被人珍藏库中,护它避开自然风霜雨露,却终究避不开漫长岁月的侵蚀。
这船不像出自侯府,倒与她幼年在鄱河岸边见过采莲女们的小舟差不多简朴。
同时,她们巧笑盼兮的模样也浮现在乔婉眠脑中。
她同圆凳一般高时,见过采莲女卖莲蓬。
她们笑颜明媚,软语混着棹歌,铜钱叮当,连讨价还价都似莺啼婉转,惊艳了傻乎乎的小圆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