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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暴雪天(63)

这话跟李仙蕙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应该是看了同一个庸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事实上医生说的是给自己的情绪找出口,可以是吃东西、运动、旅行、花钱,并没特指性/爱。

曾不野手指捏着自己的嘴唇,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她没想什么干净的事,想的是徐远行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以后他的手指很凉。她有些不自在地挪腾了一下双腿。

这样的不自在一直延续到卡线。

这一天卡线大雪。

曾不野出来这些天一直在穿越风雪,但她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雪。那雪像从天上泼下来,被狂风卷着。

“那是龙卷风吗?”能见度很低,其实曾不野看不清什么,她只是觉得那些雪像被卷成了一根雪柱。这是一场壮观的、毫无美感的雪。

“在冬天的卡线遇到龙卷风也不稀奇。”徐远行吓她。

“停车吧。”徐远行在车台里说:“头车,停车吧。”

“正有此意。”头车播报:“能见度差,雪太大,车队路边停车,不要下车、不要下车、不要下车。”

“正确开车灯,不要开远光灯,防止眩光。”

“再说一遍,所有人,不要下车。”

曾不野甚至都没看一眼卡线是什么样,他们的车队就停在了路边。卡线如此荒凉,地处祖国的边界,曾不野想看看徐远行说的不远处的俄罗斯的村庄。

卡线又像人的心灵,虽人迹罕至,但总有人想一睹真颜。好像看到一颗心最深的地方,才算看到了这个人。

“我问你一个问题。”徐远行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你当时为什么要买这辆车?”

“就是想买,想离开城市,去很远的地方。”

“有想过会来到这里吗?”徐远行又问。

曾不野摇头。

“那么你现在可以想一想,是不是愿意跟我一起,走完这条9400公里的331,我们走过黑吉辽,走内蒙古甘肃,最后到新疆。”徐远行从来没有邀请过任何一个人一起去走他的人生之路,他喜欢在路上,一个又一个人陪他一程又一程,但从没有哪一个人陪他很久、陪他走到最后。唯一陪他走很远路的妈妈已经离世了。

“我们开着车,走遍全国,然后我们去穿越亚欧大陆、去非洲。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把它开到世界上任何的地方。”

“这是这辆车的使命,它不应该呆在城市里,不应该在地下车库落灰,不应该日复一日地停留,它应该在路上,去迎接风霜雨雪沙石,它喜欢,它愿意。”

徐远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曾不野察觉到疼,但是她紧紧回握了他。血管滞阻,指尖冰凉肿胀,曾不野原本想开口说话,但是她哽咽了一下。于是她就不说话了。

她无法拒绝,也无法应邀。

她爬过中控台坐在徐远行的腿上,紧紧拥抱他。向外看去,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车窗外是一个疯狂的、白色的世界。

第24章

☪ 遥远的他

◎接住一切◎

她紧紧抱着他,他也回抱她,仅此而已。

“徐远行,你原本是这么有礼貌的人吗?”曾不野问。

“什么意思?”

“你对我过于礼貌了。”曾不野贴着他耳朵说:“我想让你野蛮一点对我。”

“比如呢?”

曾不野就不再说话,她抓着他的手,送进自己的衣服里。她喜欢他粗糙的指腹贴着她的皮肤,甚至喜欢那种刮擦带来的微微的痛痒感。她也喜欢他干净。在外面接受大自然历练的人,指甲却短而干净,不见一点泥污。还有他身上的气息,永远如阳光一样热烈。

“我可以帮你。”她说:“我要感谢你。”

“你别跟我来这套。”徐远行搂着她要把她送回副驾去,她却趁机拉下他的拉锁,把手送了进去,接着吻住了徐远行嘴唇。

他哼了声:“让人看见!”

“看不见,看不见。”她贴着他嘴唇呢喃,手扭着他下巴,让他看外面。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前车433的车位,后视镜里川卡的车头,大家都藏进了暴雪之中。卡线的大雪惊心动魄,让他们的心跳都更加急迫剧烈。

“我以为你很保守。”徐远行说。

“那是你以为。”曾不野又吻住他。他太烫了,她掌心又握不住,低头去看,被徐远行按进了他怀里。他不想让她看,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用力捏着她的手腕,让她离开他。

“你不喜欢吗?”曾不野问。

“我不喜欢。”徐远行说:“你以为我喜欢,因为你觉得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我经常在路上玩,可能会有很多艳遇。你觉得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在路上、在草原上、在树林里,我是随时都能来一发的畜生。”

“你…”

“你不用否认,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徐远行向副驾推她:“你给我滚回去,别逼我跟你动手。”

“如果我不呢?”

徐远行使出力气,几乎是用掀的,将她丢回了副驾。他们的车震了一下,好在风雪够大,这样的震颤微不足道。徐远行挺起身体拉拉锁,一边拉一边骂:“我也是傻逼,我以为你跟我来真的。结果你跟我前任一个样,不一样的是你没有妈能给我当后妈。”

徐远行心情很糟。偏见这个东西是很伤人的,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一顶帽子显然已经扣到了他头上,想摘掉简直太难。

他甚至很伤心。如果是别人这么看他,那他一贯做法是去他大爷的,我他妈认识你是谁?你个狗逼饭吃饱了吗就编排别人。骂完了烟消云散,不会多影响他一分钟。但这个人是曾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