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119)
刘民强自克制着自己,知县大人有问他不敢不答,道:“小人与郭氏自天水县乔装而来,一路上自是携带不便,这买水车和火油,皆是在到了临南县后,才就地置办的!”
“所有物品的经办人都是你自己吗?可还有旁的证人?”
“是的,郭氏毕竟是小人曾经的主家,这些活小人都是替她做惯了的。”刘民道,越说越觉愤恨,如这般,他竟是找不到证据,能证明这件事与郭氏有关!一时直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王景禹在旁请问:“段知县,学生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一问?”
“你有何疑问?”段岭道。
王景禹:“依学生当日所见,郭氏始终紧随水车一侧,全程并未有任何试图阻止刘民的举动。甚至在被学生于戏台后撞破之后,多次意图引学生上前,以便他们二人将学生制住。”
郭氏听了直冷笑:“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血口喷人!我可还是你的亲舅母呢!”
王景禹却不受她的影响,继续道:“郭氏曾经在戏台后当众指出我知道她的计谋,破坏了她欲施的恶行,甚至对学生全家口出极为恶毒的诅咒之词,这一情景当时的弓箭手、直学以及县学同窗,皆是有目共睹!”
他稍稍转向了郭氏继续道:“便算你今日仍然拒不认罪,却不知在说出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又是哪里来的脸面,还敢妄称什么舅母呢?!”
郭氏当日曾经极度怨愤的诅咒王景禹一家去死的话,早在一开始弓箭手、直学和同窗的供述当初,说的清清楚楚。
因此,王景禹的这一番话毕,场下观审的县民无不赞同,更是连连响起倒嘘之声。
郭氏咬了咬牙,对此无可辩驳,气势上已然输了。
心中暗恨这小子的伶牙俐齿。
仪门后便是县衙的兵刑工吏户礼六房,秋娘子正端坐在相对完好的礼房的胡桃木椅上,喝着一杯清淡的菊花茶。
从这个地方,对仪门外正在审案的现场听的并不十分清楚,但她也并不心急。景禹已将今日的案情审理情况提前与她勾兑好。
她一直都清楚这个小子的能耐,在外面热火朝天之时,她这里却是十分悠闲,只等着时候到了宣她。
仪门前的广场上,王景禹今日着得是夏日短裱,他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从背负的书袋中,取了一沓册子。
“知县大人,秋社纵火一事,乃是学生亲眼目睹,郭氏目前虽拒不认罪,可其郭氏一族,满门为恶,却是不争的事实!学生这里另有关于县学投毒一案的实证,可以坐实她郭氏一族滥伤人命的罪行!”
得到段岭的首肯后,公人上前,将他呈出的册子接过,呈递给段岭。
王景禹继续禀道:“此乃临南县廖家药铺七月的进货销货单,上载了近半年以来的乌头售出记录,甚至还详细的记载了售出时间和购货之人,以及因何病因买药。”
“至和七年二月至今,郭文星与郭兴福二人曾前前后后二十多次在廖家药铺买药。这本没什么稀奇,可是,二十多次各不相同的疾病,他们所购买的药物清单中,却俱有乌头一项。想必大家都知道,乌头虽可用药,也绝不至于全都用得到。”
说到这里,王景禹照着出药单,一单一单详细念每一单乌头的采买记录,最后总结道:“前前后后共计二十五次,所买的乌头总量共计一斤三两。而这些也与昨日县学投毒,井水之中的验出的乌头剂量几乎相同。”
郭氏在听到郭文星与她爹郭兴福名字之时,脸色就陡然一变。
她自打秋社在戏台后带至县衙,尚不知此后县学投毒和县衙失火两件大案,更不知县学投毒之事,竟已查明,牵扯到了她的侄子和亲爹!
她爹因为被除了秀才功名,日日颓丧嗟叹,老了老了竟还开始了终日酗酒,身子眼看是要不行了。
他哥因为常仓失窃一案被查,不仅没了那监仓吏的威风,还刺了面,发配到了庆西州军,再无还乡可能。
郭文星虽说因为郭显贵的获罪无缘科场,但今后不是没有再起的可能!万一逢了皇帝大赦天下,赦免了郭显贵之罪,郭文星即可免了父族罪行这一拖累!
这可是她们郭家最后的希望!将来可是还要读书中举,攀乘那登云之梯的啊!
她爹怎么能如此糊涂,叫文星如此亲自犯了刑,那可是即便赦免了,也再不得入科场了!
“你胡说!怎么可能会有文星!那绝对是别人假冒了他的名义!便算买了乌头又如何,凭什么就说与那县学投毒有关联?”
从今年二月起……竟然从今年二月就开始了……
郭氏此时,已然恨得全身颤抖起来,他们竟然瞒着自己,自打今年二月份,就将他们郭家仅剩的清白之人,都设计骗入了局!
王景禹毫不退让,直言逼问:“那么,他们二人买了这么多的乌头要用于何处?若未曾使用,那这些购入的乌头如今都在哪里?”
郭氏答不出来,她不知情,她不知道,她更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再陷文星和她爹于不利。
她骤然看过来:“王牛旦,现在是在审戏台纵火之案吧?你一介闲民,凭什么来审问我,扰乱公堂,该当何罪!”
王景禹从容的道:“学生作为受害人和知情人,有权向知县大人举告。至于罪或不罪,又岂是你一个戴罪之人所能问的?”
段岭将王景禹递上来的药铺出货单暂时收起,道:“郭氏,县学一案与你暂无直接关联,需要怎么审,有什么证据有什么疑点,亦无需你来多加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