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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150)

作者: 佰戈 阅读记录

石康停了说辞,清心堂上一时寂静无声。

无论是州学教授,抑或是书院山长,如今都明确表示反对此事的施行,吴戴安暂时不好说话。

而严维新对此事一直都未曾表明过态度,也叫人琢磨不透。

崔瀚看了堂中情形,朝着吴戴安禀道:“关于州学与书院学子私议斗学一事,在下略有浅见,倒是与石教授和张山长的意见有所不同。”

吴戴安看了看他:“叫大家同来,本就是共议此事,但说无妨。”

“虽说此次斗学,乃是两府学子私下的意气之争,可崔某认为,有意气敢抗辩,是学子们极其可贵的气节!自盐铁会议始,学者皆知,理不辨不明,学子们借对辩之机,亦可锤炼自身,叩问学问几何,比之只一味读背诗赋经史,实不失为大有补益之事!”

吴戴安微点了头:“崔参军主学校与选举一事多年,果然见解不凡。”

他再次望向张蕴长,道:“我记得,张山长当年亦是纵横善辩大家,不知今日何以态度大变?”

不料,张蕴长却道:“某虽认为私斗之风不可开,却并非不赞同崔参军之言。”

“噢?”

吴戴安有些意外。

张蕴长道:“此番争端,其由来为何,想必吴知州与严通判心中有数,某不复多言。”

“想我书院建院之初,扬名天下的,便是那场赫曦会讲!四方名士名儒汇集于我书院赫曦台上,论辩延讲,直达一月有余,才得以激浊扬清,一开圣祖开元之学风!某虽不赞同学子私斗,今日,却要请吴知州与严通判,准许我雎阳书院上下之求肯。”

“张山长请讲。”

“某敢请州衙主持,允我雎阳书院学子与州学学子,于至和九年冬日,公开进行一场文会论战。”

哗啦——

石康手一抖,刚欲捧起的茶碗,重新跌回了茶案上。

不止是他,清心堂内无人不惊。

张蕴长对众人的惊异视而不见,继续道:“自庆元改制以来,各地书院存续之艰,国朝上下俱是有目共睹!以至于今日,学子们多年寒窗却难得出头,空怀满腹圣贤学问却屡遭羞辱。不要说我书院学子们咽不下这口气,要与州学学子们一争高下,张某此心更甚!”

“今日,于这太康州州衙之中,某张蕴长,正请吴知州与严通判,允准我雎阳书院的论战之请。”

“设若我书院果真学不如人,从今往后,愿将书院所有举业学子皆挂名于州学名下,我书院今后就是州学的分属,我张蕴长本人也愿意接受州学与州衙的任何差遣!”

茶烟袅袅。

张蕴长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堂内,绕梁不绝。

一直神态淡淡,任由吴戴安主持今日之议的严维新,停下了轻微转动杯盏的手,看向已愈不惑之龄,却再次焕发了风采与大家气势的张蕴长。

他还以为,张蕴长当年的那份傲气,早在这许多年的冷待当中磨平了呢。

不曾想,今日倒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张山长好魄力。”严维新赞道。

石康已被这出乎意料的走向惊住,吴戴安则一手捋须陷入沉思。

严维新眼望着张蕴长,口中却兀自念诵:“生徒充业,为学官之最。然,德义有闻,公平可称,是为‘善’。”

闻听严维新这句话,吴戴安捋须的手当空停住。

好险没拔下来几根黑灰的须子。

他却顾不得这些,难得的与严维新步调一致,也精神抖擞的赞了声:“张山长好魄力!”

经此一点,崔瀚已经明白了张蕴长话中打动吴戴安之处,忙跟着也赞了一句。

“嗯嗯,好魄力!”

通判虽官阶比知州官阶低了一级,是为贰官。

但举凡州府公事,均须经知州与通判签议连书方许发下,对部官有功过及职事修废,更有着直奏之权。

其作用与“监州”无二。

两官之间的关系,向来最是复杂难辩。

严维新与吴戴安之间,又因着立场不同与旧日龃龉,一直都不对付。

而此时他们的知州大人,竟然肯学严维新的舌,可见此事于他有着多大的裨益!

石康张了张口……

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重新闭了回去。

吴戴安道:“当年的万学之始雎阳书院,愿将书院百年的独立之本,就此押上。不知,山长又希望州学以何为酬?”

张蕴长轻轻吐了一口气,叹道:“好一个德义有闻,公平可称!”

他老迈但丝毫不浑浊的双眼直视着吴戴安。

“此一论战,我雎阳书院要的,就是一个——公平。”

“若我书院在此论战当中优胜一筹,那么,希望从今往后,咱们太康州的解试,复归中宗旧制。”

崔瀚为官之期尚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中宗旧制?”

严维新今天不知哪里来的好耐性,听了他的问,竟主动答他:“中宗旧制,即是庆元改制之前。其制,各州府军监之解试,所有在籍学子公平应解,概无解额官私之分!”

张蕴

长颔首:“正是。”

石康猛然一凛!

急道:“吴天章,严通判!这……这……庆元以来,从无此例!况且,官学之科场成效,事关课考啊!”

他紧紧盯住了清心堂内,太康州的主官吴戴安以及贰官严维新。

却遍寻不到他希望看到的,认为张蕴长乃是异想天开的神色。

无奈只得看向崔瀚,崔瀚也冲他摇了摇头。

崔瀚十分清楚,正是因为事关课考,才让吴戴安坚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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