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185)
段家他并不陌生,他请人禀过段夫人,就在家中女使的带领下去了段岭的书房,捡出几本书来,独自看了一整个下午。
至于去了县衙告官的石蛋那里,今日也用不着担心,石蛋既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他对石蛋如今的处事能力是不用操什么心的。
晚间段岭下衙回来,段夫人着人请了王景禹过去,一起用晚膳。
席间王景禹和段玉京都没什么异样,仍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自如的相处,倒也无人发现端倪。
饭后,王景禹随段岭到了书房,这才将今日之事告知于他。
段岭听到了关于段玉京的地方,亦是遏制不住的怒容满面:“这些人,竟如此毫无顾忌的毁损玉京声誉!”
关于自家家事的流言,虽然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到底也没有人会到他跟前来当面嚼舌根,段岭实是直到今日方知。
可是,他又深知。
如今,段玉京的确已年过二十,若她坚持要继续按着自己的路来走,这样的纷纷议论是根本无可避免的。无论她将来走到哪里,这样的谣言与中伤都会如影随形。
恼恨无奈之至,段岭只得一声长叹。
但眼下,王景禹来找他,显然并不是只为了告诉他这样不愉快的事情。
那个叫王景驰的,是原来临南县的县民,王景禹的堂弟。
今日为了维护他和段玉京的声名,与州学以蒋图为首的一群官家富户子弟起了纷争,怕是要惹麻烦上身。
好在他这个学生向来是有主见的,叫王景驰来个先下手为强,争取到主动权。
只不过这种官司上的事,入了县衙州衙,不是说你光有理就能说得清楚。
段岭道:“此事是因我而起,且事涉我家人的清誉,我断不会善罢甘休。”
虽则谣言中伤永不会停止,可他也不会任谣言不受控制的滋生疯涨,否则今日是无盐、麻子瘸子,明日更加难听百倍的话都能传的出来!
这场风波,直沸沸扬扬闹了好些天。
虽然段岭的官位和势力相对单薄,但奈何他做出了一副拼了官位也要为自己女儿正名,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做派。
而另一边,当日受了石蛋揍的,也只一二人而已。
渐渐的,家里的人都不愿在此等小事之上闹得太僵,最终,长治县知县申饬了几名曾经口出污言的学生,命其当庭为自己的言行道歉,石蛋也对被打了两人道歉,此案便算结了。
又是一次休沐日,段岭出了胸中那口闷气,今天心情不错,与夫人和两个女儿于小花园休憩。
老仆小跑着来报:“老爷,睢阳书院的张山长登门拜访!”
段岭一听,忙放下了手中书简,道:“快请张山长到客堂!”
一入客堂,段岭忙拱手拜礼:“张山长驾临寒舍,段某有失远迎了!”
这张山长当年是刘大学士的故交,因此按着序辈,是长了段岭一辈的。只不过,因着当年之事,段岭对于刘大学士故交亲朋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拿不得准。
虽然来了平阳,因掌了学政之事,与张蕴长有过公事上得往来,却是没来没有私下的交往。
今日张蕴长突然来访,怎么不叫他意外!
张蕴长看起来很放松,不像是有什么紧急之事的样子。
听了段岭的话,同样执了一礼道:“段大人何须多礼。”
两人分宾主坐下,如今既然是私下见面,少不了稍叙闲情。
末了,张蕴长轻轻吁出一口气:“伯安,当年之事,张某其实并无苛责怪罪你的立场。到了今日,你我倒也不必再为此而介怀了。”
段岭听他唤了自己更亲近的表字,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往事已已,不可追寻。我辈唯有保持住最后的操守,不为那洪流所裹挟,为这世道守住最后一扇希望的窗口,已是不易了。”
这话说的有些悲哀又沉重,只不过,于他们而言,眼下也只能行至于此。
张山长平复了心情,提了提兴致道:“不过,某今日登门,实是别有他事,且是一件喜事要同伯安你言说。”
“喜事?”
段岭疑惑,他与张蕴长多年未见,今日突然来找自己,还能有何喜事?
话题转到这里,想到自己书院的得意学生,张蕴长又再次感到了朝气蓬勃的力量。
他笑了笑道:“是啊,大喜事。”
“某有一学生,才学无双。虽出身家世清贫了些,但我知你也必不是会计较出身之人。”
段岭瞪了瞪眼,隐隐感到这话题的走向,好像有点像是——
提亲?
果然,张山长的下一句话就是:“某的学生,王景禹,也是你的弟子。已禀明其母,托请了我作为媒人,今日前来说亲。”
“说……说谁的亲?”
“还能有谁?就是你段家的大女儿——段玉京了。”
咣啷一声。
段岭手执的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他的学生,前几日才同他见过面,当时还一切如常,未曾有过丝毫表露。
怎么就、就直接给他提亲上门了?
直到将张山长恭恭敬敬的送出门,段岭都一直有些身处云雾之中的缥缈虚无感。
他最亲近、最富前程厚望的学生,要来求娶玉京?
他几乎毫不怀疑,他这个学生安
人,将来定是得能一展宏图之人。自己虽然有幸得为他的老师,却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女儿与其结亲的想法。
毕竟,安人虽年已十八,但只要过了今年的解试,以及明年春天的会试、殿试。
可是有无数个好的姻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