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190)
但论以观其识,策以观其才,他需要着意,仍然还有论识。
曹子墨于草纸之上,几番筹谋书写。
直到贡院
头顶的秋阳西斜,方取出试纸,工工整整的誊抄书写。
“第二场
奉
试《孝宣厉精图治论》,限五百字以上成。
论曰:
以一人而作新天下,亦运诸此心而已。神乎心之用也,举天下之大,斡旋阖辟,有非智巧之所能,而精神之地,一日用其力焉,则治之功用随之。此其故何也?
……
贞观之思治,曰厉精也;开元之政事,亦曰厉精也。于其气而不于其理,视帝盖一辙焉。帝与太宗犹能勉强支持,帅是气以终身,故不尽见其败缺;玄守之晚节,亦馁甚矣。后之厉精为治,其监于兹!
谨论。”
之后的第三场,照旧在三日后,八月十一日开。
王景禹照旧稳定发挥,这天考试内容分别是子、史、时务策三道。
关于策,一直是大景朝贡举考试的一项重要内容,策按其分类又分三种:一种是以儒家经典为考试内容的经义策,二是以历代史事为考试内容的子史策,三是以时务政务为考试内容的时务策。
今日所试的,便是后两种。
王景禹审题,策的题目一般会比较长。
其中一题,用现代文的意思是,问:
我们的国家建立在长期安定的基础上,统治着辽阔的疆域,地理条件优越,人口日益增长。然而,如果人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就难免担心会出现强横欺诈的祸患;如果官员中不是都具备良好德行,也担心会出现枉法滥权的恶行。我想请问你们,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使那些性情暴烈的人变得仁慈,使智者能够息讼止争;又该用什么样的策略来使那些严酷的官吏心存宽恕,让贪婪的官吏保持廉洁?请你们各自发挥自己的长处,展现你们的精辟见解。
对于这样的问题,王景禹想说,他读了这么多年古代士人要读的书,十分轻松的就可以提出许多条这个时代士人士大夫所能提出的策对答案来。
比如研究古法古制、复古求善,君王要承纳受谏、广开言路、御史监察百官,设制科茂才广纳贤良,施行教育以示教化……
如此等等。
他提起了笔,洋洋洒洒,很快就可以书写出来一份完美答卷。
但同时,作为后世之人的王景禹,也清楚的知道,这些既有用,又没有用。
为什么呢?
因为它的有用无用,需要完全依靠推行它、以及实际上执行它的人,心之一念。道理懂得人很多,可会真的这么做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在这样的帝制社会中,那些美好的想法、的确有用的良策,究竟能否推行的通,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成功概率极低的事情。
哪怕是王景禹自己,也无法保证,今天他洋洋洒洒写下如此之多的对与策,将来又是否真的能有哪怕一分,能够亲手将它付诸实践呢?
如此继续,经过前三场,最终得入终场诗赋试的,已不足半数。
这一场考完,考官们将会继续锁院,开始第二轮审卷评等,直至九月放榜。
四场试完,王景禹走出考场,也禁不住长舒一口气,无他,实是这般连考下来,到底体力和脑力上的消耗,都是极累的。
同样得入终场的还有书院的刘和桂、崔向明等,一出考场,就忍不住大喊一声。
“啊啊啊——终于考完了!”
虽引来众人的关注,倒无人嘲笑,毕竟,这一声,多少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虽然按太康州的解额数,得以终场的学子差不多是每十人才能取解一人。
这取解的比例,依旧是极低的。
但能成为“终场人”就以胜出了大半数的同期学子,距离取解仅剩一步之遥!
另一边,贡院内封弥所和誊录处正在彻夜工作,在监试官的监督下,把今日最后一场的诗赋卷纸连夜做完誊录工作,第二日交由考试官们审评。
崔畅崔知州与黄原鸣两名考试官,自七月底入贡院锁院以来,已阅审试卷余千份。
前些日子的逐场定去留,仅是初评,所有经义、策论文章,仅评定出“通”、“否”两类,“通”的可以留下继续下一场,“否”的则是在该场即黜落了。
如今得入终场的学子,已不足八百之数。
但这第二级的评定,需要将七百多名学子四场考试的所有文章诗赋,重新评定一次。
经义一般会细分“上”、“通”、“粗”、“否”四等;诗赋策论分“学识优长、词理精绝”第一等,“才思该通、文理周密”第二等,文理俱通第三等,文理中平第四等,文理疏浅第五等。
这种评定的方法,基本也都是与循着会试和殿试的成例来。
只是州府的解试,尚不如省试那般严格实行三级评定制度,基本上就是将终场学子的试卷各自做一轮等级评定,再第二轮中将评定差异的卷纸单独拿出,再次议定最终等次,算上最开始逐场去留当中所做评定,也可以称得上是三级。
考官院内,自终场后,已连续阅评了五天的太康州新任知州崔畅,在手中一份诗赋试纸上,判了“文理中平”词后,暂时搁了笔,轻轻按压太阳穴。
自前任知州吴戴安及原通判严维新先后调任,崔畅接了任命,为太康州一州知州。原本如他这般一州的知州,大可不必亲为主考,但崔畅此为,属实是他个人的意愿。
他走出独自审卷阅卷的房间,走到庭院当中,恰逢另一名考官黄原鸣也出来休息。